借着夜晚大风,顷刻里三层外三层切断了城内各处出城的通道。也是此刻,晶球边的天子愕然只见,西凉王城内虽万家灯火都还燃者,但皆是死一样的寂静——
百姓根本不在城中。
而房屋街道,满是油泼以后的易燃之物。
火光很快越燃越烈、遮天蔽日,将漆黑的天空照得一片暗红。王城不远的一座山坡上,燕王带着众多王城百姓,已与赶来的赵红药的虎豹骑成功汇合。
百姓脸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人因痛失家财而大哭不已,赵红药忙着安慰:“至少人还在。”
燕王今日一张黑白的猫绘脸,身后披风给烧没了,白毛也连带着被烧焦了许多,看起来多少有点狼狈。
但心情目测倒是不错。
“比起斩首,果然将尸身烧成灰,要来得干净得多。”
听他喃喃,赵红药路过顺口接话:“引君入瓮、关门烧烤,这招咱们熟!”
燕王点头:“他教得好。”
赵红药:“啧~”
“……”
水晶之外,天子望着那火光焚城之光景,僵直讷讷,说不出话。
国师这才起身,缓缓走至他身后。
“从先前刺杀燕王未果,烧其粮草无用,联军又中其诱敌深入之计全军覆没之时,我便一直极力劝说陛下与朝中众臣,西凉难打,不如先从南越取得火玺,再从长计议。”
“可陛下身边那群昏聩不堪、难得大用之人,却个个顾叫嚷着早收西凉、一雪前耻,不肯睁眼纵观大局。”
“殊不知那西凉燕王诡谲狡诈,实非常人所想!”
“譬如今日偷袭,他本该措手不及,却仍能千里驰援,于狮虎城中以逸待劳。倘我今日真听了那帮老古董所言,将尽数阴兵全部投入西凉,陛下以为会是何下场?又如何再寻另外一支拓拔族,来献祭催动天玺的上古血脉?”
“纵然阴兵无敌,亦要知道一步走错,前功尽弃!”
天子依旧说不出话。但眼神软了下来,分明被说动了。
“反观南越,”国师继续道,“则是多年安逸,兵力远不如西凉。又无燕王那等狡诈之主。我以剩余七分阴兵传送火神殿,很快便能拿下全境。”
“陛下细想,收复西凉是半壁江山,收复南越亦是半壁江山。既同为不世之功,先易后难,岂不更好?”
南越火神殿,位置在洛州地界。
离洛州州府安沐,抄小路不过五六十里。
西凉全城铁骑,尚无力
抵抗那三分阴兵。如若比那更多一倍黑甲阴兵真去了安沐,洛南栀几乎都可以预见那会是何等的尸山血海、白骨森森,人间地狱。
“呵……”
却在这一刻,陡然听闻顾苏枋诡异地笑了一声。
……
南越王都陌阡城内。
寅时一刻,天还没亮。
一阵鸡飞狗叫,邵霄凌蓬头垢面,夜闯南越首富府邸。
这位首富因对在洛州扩展丝绸生意很感兴趣,因此近来一直对洛州侯与大都督洛南栀殷勤得很,前天还连着请他们宴饮来着。
此刻夜半被惊起,见邵霄凌来,不禁十分吃惊:“洛、洛州侯?您怎么会此一副狼狈模样!您这衣衫怎么划破了,啊啊啊,您那俊朗无比的脸庞竟有了淤青?”
邵霄凌也来不及废话了,长话短说:“你听好,陌阡城要出大事、要遭大灾、大难!”
“你赶快的,把城中铺内的所有伙计全叫起来,让他们敲锣打鼓,带所有能叫的百姓与家眷统统随我出城!要赶在天亮之前,赶紧去办!”
首富懵。
倒不是人在南越王都,他就完全不把隔壁洛州侯的命令当一回事。实在是邵霄凌那个样子,活像发了疯。
首富又是狐疑又是不解,赶紧拉邵霄凌请他坐、喝口好茶压压惊。
可邵霄凌哪还得空喝茶?
他此刻是真的愁——怕被扣押,根本不敢直接去找南越王府的其他官员帮忙。又担心陌阡城的名门大族与王府利益勾连,亦不敢寻他们配合。想来想去只能来找首富,却也只能说有大灾,其余亦不能跟首富说得太明白。
毕竟,你让他突然半夜来跟首富说,日出之时,这陌阡城只怕要被鬼兵攻占了。
这玩意,谁能信啊???
谁见过真鬼,谁见过真阴兵。
包括他,一十大几岁的年纪,在昨夜之前又何曾见过真实的阵法、见过会消失的桥?
从小到大,他唯一见过勉强能算“奇人异事”,就只有童年好友洛南栀。
因为从小修行清心咒,洛南栀偶能用一些非常小的法术。
比如一种小小的符纸鹤。
小的时候,每次他在外探险迷路,不管丢在什么诡异的地方,洛南栀都能很快找到他。
就是因为那小小的符纸鹤,可以在关系亲密的两人之间短暂地传递心声。他拿一只,南栀拿一只,只要距离不是很远,都能传达。
而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南栀留给他的那把疏离剑时,剑柄上就挂着一只小小的符纸鹤。
……
纸鹤告诉他,国师要招阴兵,城中百姓要遭殃。让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