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那两大摞纸钱,厚脸皮问容棠:“世子爷,可否分我一点?”
容棠狐疑地看向,柯鸿雪笑道:“实不相瞒,我兄早年间境贫寒,寄养在一户富贵人,主人很是照拂,只可惜后来不幸遇难,全死非命,也没个后人祭奠。刚刚你那样一说,我想想地府其鬼魂都在过年,就们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下实在不太好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棠不太信,但反正纸钱也买多,便分出一拨给柯鸿雪。
月色清冷,圆月挂在高空,中元节的夜晚格外荒凉,三堆黄纸钱熊熊燃烧,宿怀璟一张张往火堆上架,像是随心攀扯一般,问:“沐大人,你寄住的那户人姓什么?”
容棠见问话就有些起疑,宿怀璟向来不是什么八卦的人。
可沐景序的回答更让惊奇:“与你一般,姓宿。”
容棠微怔,看向宿怀璟,心底不断涌上来奇异的情绪。
宿怀璟垂眉眼,没去看,素白干净的一张张烧纸钱元宝,又问:“可有兄弟姐妹?”
“有。”
“几个?”
“两个哥哥,四个弟弟,四个妹妹。”沐景序缓缓答道。
容棠守在烧给容老太爷的那堆纸钱旁,低头望向宿怀璟。
容颜火光映照,半明半暗,眼中情绪悉数遮挡,一点也望不清,可容棠就是觉得那该是一片晦暗的海,翻汹涌的浪涛。
宿怀璟轻轻地笑:“好巧啊,我里恰好是有六个哥哥,四个姐姐。”
“男丁之中我行七,大哥与我一母同胞,二哥自幼养在府外,三哥……是个骗子。”宿怀璟说。
沐景序喉结微,终年不变的表情上出现一丝破碎的情绪,垂眸,机械地往火舌之上烧纸:“是吗,那可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兄长。”
应宿怀璟的话说,谁知道后者面色却沉沉,不太开心,沉默一会又问:“沐大人呢?”
沐景序:“我长兄威严,小妹娇蛮,幼弟聪颖,是很寻常的人。”
“长兄威严,小妹娇蛮,幼弟聪颖……”宿怀璟低重复一遍,轻轻笑开,说不清算不算讽刺。
容棠越越古怪,脑袋里像是有一团乱糟糟的线,线头东躲西藏,每当快要浮现面的时候又倏地一下钻回去,始终抓不准。
直到纸钱燃尽,沐景序低头看眼自己上沾染的草木灰,问:“宿公子,可否带我去一下盥室?”
容棠下意识要跟,柯鸿雪却拉一把。
皱眉回头,柯鸿雪面色难得正经,神色晦暗。
一转眼的功夫,沐景序跟宿怀璟已经离开这里。容棠心下不悦,甩开柯鸿雪的,正要跟上去,却轻轻地唤一:“容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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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棠转过身。
柯鸿雪笑意苍凉,望沐景序的背影,轻说:“你知道吗,我以觉得我兄该是这世上最风花雪月的人。”
饮过塞北的寒风,行过岭南的虫谷;见过虞京金粉河下沉船的珠宝,也见过徽州洪水淹没的茶庄。
是游戏人间的浪客,是天的诗人,是天潢贵胄,也是多情才子。
进能带兵仗,退能吟诗作,中不离扇,餐餐必饮酒,言语必含笑,桃花眼中永远盛灼灼光彩。
是这世间最风流多情的浪子,进出引无数贵女娇羞;也是虞京皇宫里最顽劣调皮的皇子,满身荣宠,却偏偏向往自由的风。
而永远死在元兴二十五年。
获得想要的自由,却又一步一步重新走向曾梦想离开的囚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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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棠僵在原地,霎时间有结论有最开始的因由。
-
盥室内未点灯,清水盛在缸内,沐景序弯腰,舀出一瓢水洗过双,然后本能地又舀一瓢出来回头,要给宿怀璟净。
后者却站没,身形隐在一片黑暗里,宛如经年的松柏,高大又巍峨。
无言视良久,月色闯进窗棱,沐景序音色微哑:“小七,你长大。”
是松柏颤一下,宿怀璟嘴角噙笑意,眼眶却倏然转红。
沉默很长时间,终开口,问:“兄长,我的兔子呢?”
你答应过的,回来就带我去猎场捉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