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你回去,不过一刻,崔府便燃起大火,火势剧烈,由内而外,有麻油的痕迹,有人在你府内放火。”
沈洵舟抬眸望着崔珉的脸:“该你了。”
崔珉的答案很简单:“谋反还能有什么原因?我要杀皇帝。”崔珉起身坐在棋盘前,两人对立,火光映出他眼中的阴影:“宋萝与你告的密?就是那晚死掉的女子,你看起来与她很是熟识。”那样悲痛的神情,对着尸体伸出的颤抖的手指。是死了吧?他用的是剧毒。
阿萝,即便你背叛了我,我们还是要一起死,不过没能葬在一个棺材里,可惜了。
我们下辈子也要做家人。
只元是.…
他挑起些冷笑,温和的面孔格外违和:“沈洵舟,你这是什么表情?难过?她是我豢养的杀手,是去杀你的,别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沈洵舟说:“她与我成过亲,是我的夫人。”闻言,崔珉苍白的面孔扭曲一瞬。
沈洵舟伸出指尖,摩挲棋盘上交错的纹路:“为什么要杀陛下?”崔珉不说话。
半响,他才开口:“有棋子吗?下盘棋如何?”沈洵舟叫人拿棋子进来。
两个棋篓放在两边,崔珉执白,先落一子。雨声闷闷地顺着墙壁传来,落子声清晰。仿佛回到学堂下棋的那段日子,结局也如此相同。
“我赢了。"崔珉将几颗黑子握在手中转动,“原本你该喜欢上永安公主的,是老师劝我,不要杀你,我才将毒换成了蛊,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你怎么会没爱上她。”
“后来你抓阿萝进府,我才想明白,阴差阳错,不过你喜欢上她也在情理之中。”
崔珉笑着:“我教她杀人,教她棋术,教她辨别人心心的手段,她才妄想利用你,杀掉我。"像是给自己的答案,尾音低下去,.…所以她才背叛我。”沈洵舟想起在崔府的残骸内找到的箱子。
隔火隔水,完好无损。撬开锁,里面是满当当的话本与书信,是他不熟悉的字迹,但熟悉的口吻。
不是规规整整,宋萝为他写在婚书上的字迹,尾端带勾,是少女的,轻扬的字,在话本里崔珉的批注下,小小地回应,写下这三年。他没见过崔珉看闲书的样子,满箱的书信和话本里都有两人的痕迹。嫉恨与痛楚从心中升起,交缠。
他语气像是质问,又像是惋惜:“为何谋反?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做崔氏的二公子还不够吗?”
崔珉咳嗽几声,身上伤痕渗出血来:“你家族零星不过几十人,自然体会不到,在崔氏被一群蝼蚁拖累的日子,我早已受够了。”“皇帝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也受够了。"他咳得捂住唇。沈洵舟漆黑眼眸浮起一点润:“崔氏五百六十七人,可有余党?”崔珉眉心皱起,“咕噜”,他咽了什么东西下去。沈洵舟脸色变了变,抓着他手腕挪开,崔珉面孔由苍白变为青白。
他将棋子咽了下去,卡在喉中,窒息地张口吸气。血色迅速流失。
崔珉死了。
受过刑,衣衫破碎,凌乱地贴在身上,狼狈至极。指尖按住的脉搏平息,沈洵舟垂下纤长的睫毛,看着崔珉尸体的脸,眸中浮起茫然。
三年同窗,两年朝中争斗。
昔日好友,如今躺在他面前的死人。
狱头听到动静,赶紧进来。青年顶着张漂亮的脸,瞳子睁得大大的,蹲在尸体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处理尸体,他们可再擅长不过。
这位谋反的大人,本也应该在月后问斩,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沈洵舟带走了棋盘。
雨过天晴,青石砖上泅着尚未干的湿寒,长靴踏过,紫色官服行走在天青色中。
回到沈府。
便身子一歪,险些倒在花圃中。
眼前旋转起来,犹如蒙了层雾气,朦胧而模糊,耳边的声音闷闷的。“大人,余毒未清,您怎么跑出去了,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不关我这个大夫的事啊!”
那语调又拉长喊:“芸娘,小五,你们家大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