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章法。他一一瞧过去,心中竞然还能对得出这些宫殿曾经的名字,已经大致的规模。“原来我出生在这么个破地方。“谢既似笑非笑,“怪不得。”他的步伐迈得更大了,无视周遭一切,明里暗里可能有的埋伏和眼睛,都不在他忌惮的范围之内。凭着本能一般地,他走到一处宫殿的废墟旁,俯身从中挖出了一块残缺的宫殿牌匾。
金乌殿。
谢既沉默着瞧了片刻,眼睫动了动,直起身,往废墟中走去。沉默着绕过那碎裂的砖石断瓦,识海中的业火烧得愈发剧烈。他的呼吸困难起来,用灵力移开眼前堆积的废墟,刹那间飞沙走石,一阵烟尘消散后,露出一处平坦的地面来。
黑色的大理石上,曜日纹早已模糊不清,织金绒毯也早就布满尘土,斑驳褪色。但他似乎还清晰地知晓这宫殿从前的模样,眼前忽明忽暗,恍惚间听到有什么人在说话。
“乌日冽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烤鱼干?”“这些老鼠我洗过了,不是徒手抓的。”
“你这名字,我们偷偷出去玩,也太扎眼了,还是取个中原人的名字吧,要不我来给你起一个?”
“乌日冽,要是你不是锋金人就好了……不对,要是我不是妖就好了。”“我不要变成妖丹,你亲自给我个了断好不好?求你。”无数话语骤然浮现在耳畔,一如昨日。
谢既的呼吸忽然剧烈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处铺了绒毯的地面,眼睛慢慢布满了红血丝。
识海中的烈火一瞬喷发,席卷天地,隐隐突破了什么禁锢,震得他几乎站不稳,一下子跪倒在地。
少女脸色灰白,鲜血喷涌染红了地上的绒毯,周遭杀伐之声不绝于耳。他蓦地喷出一道鲜红。
原来……原来如此。
谢既低头,瞧着空空如也的手,他想笑,眼中却全是滔天的恨意。这恨意甚至一瞬间不分青红皂白地殃及了一切。他恨师尊,执意封闭了他的记忆,使得他这么多年遗忘了仇恨,任由害死她的那些人逍遥法外。
他同样也恨自己,说要护着她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握着他的手,将杀妖刃捅入心囗。
为何仙门高高在上,为了维护地位,便作壁上观,忽略人间的苦楚,任由妖族受人屠戮,却视而不见?
谢既不明白,擦去唇畔的血,半响狂笑出声,诡异无比,直至那素来满是戏谑的琥珀眸中堕下泪来。
“胭胭。”
他喃喃着,眸中空洞,话出口的一瞬间,便似顷刻被折断了傲骨。没待谢既再思考些什么,一道脚步声忽地近了,下一刻,一道声音便自他身后传来。
“谢师弟!”
裴行期气喘吁吁,皱着眉对上他移过来的视线,心中便是一惊。谢既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就要走。“你干什么去?"裴行期连忙上前。
“与你无关。“谢既冷声,“我劝裴师兄莫要多管闲事。”“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看起来都不像是有理智。"裴行期摇头,“沈师兄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一切等大家到齐,再一起商量不好吗?”谢既闻言愣怔一瞬,他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家,潜意识要回避,嗤笑一声,道:
“我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和你们商量?”“可……”
“不必再说了。"谢既将手中的石块往旁边一扔,“今日这九玄城中的锋金人全都要死,我谢既一人做事一人当,从此请离月微宫,往后各不相干。”裴行期目眦欲裂,急声道:“谢既你疯了!”谢既闻言也不恼,琥珀眸弯成了月牙,居然点头:“对啊。”
裴行期气不打一处来,不论是为着个人还是大局,今天都必须阻止谢既。他不肯让步,谢既的笑意逐渐消失,半响,抽出了腰间软剑。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上空忽地传来一道声音。“住手!”
谢既闻声望去,就见季姁一行人自空中落下,她应该是着急,下霜拭剑的时候差点一个趣趄,幸好被沈祛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三师兄,你要做什么去?”
季姁疾步跑到他面前,眸中满是焦灼。
方才毫不犹疑对裴行期说出那些话,此刻却一句说不出来了。谢既笑了笑,压下眸中水色,自顾自地喃喃道:“小师妹,你和胭胭很像。”
机灵狡黠,爱憎分明,丹心赤忱。
季姁顾不得探究他话中提及的是谁,正要开口,就见他摇摇头,看向她,又看向沈祛机和朝绯玉,颓然一笑。
“你们回去吧,算我谢既求你们。”
“谢既,你能不能先冷静?"朝绯玉瞧着他,手中不动声色地捏着一道符。她作好最坏的准备。
沈祛机亦摇了摇头,神色疏冷如昔,却也分明是不会让步。季姁见状,知道没法在这儿弄明白什么了,拉住谢既的衣袖。“三师兄,不管如何,先和我们回去,师尊会告诉你这一切的。”这话一出却仿佛点燃了炮仗,谢既拂开她的手,嘲讽道:“师尊瞒着我,你们也都瞒着我,让这些腌腊多苟活于世这么多年,到头来我凭什么还要听他说什么?跟你们回去,再让他把我的记忆封印一次?”季姁闻言愣了愣,不禁咬唇,对上他的视线,眸色有些复杂。“不说话了?你们就是这么打算的吧。“谢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