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祛机听出她话中的意味,瞳仁木然地动了动。季姁拿起灯笼,方才故意沉下来的神情终于消失了,没办法,板着脸训人这件事实行起来太有难度,不是她擅长的东西,特别是对上沈祛机这样软硬不吃不善言辞的。
更何况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还需得潜移默化,她也不好就这么将他晾在一旁。
她想起在天机锁中,少年沈潋惹她生气,直白地道:“你不理我,我受不了。”
眼前的沈祛机虽然不记得这件事,但本就是同一人,只不过一个直白些一个内敛些,大抵都无法接受。
季姁鼓了鼓腮帮,和沈祛机并肩而行,红月照在长街上,映出两条纤长的影子,交叠在一处。
她的心忽然柔软,无奈一笑。
“大师兄,回去能不能把你没收的话本子都还给我?”“好。“沈祛机不明所以,还是应下了。
“我本来觉得,作为话本爱好者,我已经算是天马行空了。"季姁想起在他意识的幻境中经历的种种,虽一时愕然,如今想来却更多是叹为观止,“身为一个博学多才的人,我还是不能免俗地要问一句,你为什么会想给我喂血?”他一声不吭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血多难喝啊,而且怪吓人的。
沈祛机垂下眼帘,认真思索了半响,似乎也在分析潜意识中的诱因,半响才迟疑道:
“喂别的便可以吗?”
听出他话中隐隐的期待,季姁连连摆手,急忙道:“咱们正常吃饭,像从前一样就可以了。”她严重怀疑沈祛机有什么从奉献中获得满足的心理,所以让他什么都不为她做,对他而言,竞然能称得上煎熬。
“哦。”
沈祛机垂下眼睫,好半响才补充了她要问的原因。“或许我心中希求割舍不断的连结。”
所以在醒来之际,意识到这一欲望的那一瞬,他竞然真的殷切盼望,能让她吞下他的血。
这样才是无论生死,都无法两清。
即便这个念头被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竞也没有完全消弭,在她方才询问之时转而成为另一个不可言说的念头。
不是血,那是其他的东西,也很好。
这一刹那,他甚至怨怼自己为何是男子,致使这一希求永远无法实现。季姁瞧见他阴恻恻的脸色,不知道他的思绪又飘到了什么地方,连忙阻止道:
“打住啊,沈郎君,我又没说要和你一拍两散,不必这么极端的证明我们联系紧密。”
沈祛机闻言瞧她一眼,神情难辨。
“咱们折中一下,要不去天上找月老,让他老人家给咱们俩缠几圈红线。季姁信口开河,话一出口自己先摇头,“不对,这法子行不通了,或者就找师尊,重启我们结道侣契一事,总之都有的商量,伤及自身万万不可取。”她自觉通情达理,可这话一说,不知为何,沈祛机的脸色更阴沉了,那蒙蒙的灰翳简直要从他玉白的脸上飘出来。
但他最终也没再说什么,两人走到花园里,迎头碰上了两个人,一个是姬梵,另一个则是那天拦他们一道的公主。
“见过公主,七殿下。”
姬梵瞧见他俩,本来还半死不活的眸中倏地一亮,但仍是不动声色地点头:“平身吧。”
季姁低着头,心道这家伙还挺会装模作样,明明刚一瞧分明要一跃而起了。“七哥,你今日就要走?“公主没理会他俩,眼睛一直盯着姬梵,拽着他的袖子,“我去请示父王.”
“公主,我这次就是奉陛下之命,有要事在身。"姬梵温和一笑,但眸底分明是冷的。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进宫来看我?"公主不依不饶,“别是之前那般,我找到你的府邸都不见人影吧!”
“怎么会,我还怕日日在此惹公主厌烦呢。”季姁转了转眼珠,心道这么下去没完没了,大胆地应声:“启禀公主,七殿下知您心意,不忍一时分离,特地命奴婢们摘取莲花,送予殿下,聊表心意。”
“真的吗?送我的?”
季姁隔着公主的背影对上姬梵咬牙切齿的神情,微微一笑。后者也只能道:“这是当然。”
沈祛机从善如流地将那捧炽曜莲交给公主身边的婢女,就听姬梵又道:“时辰不早了,陛下催得紧,我得走了。”“你这次可不许食言。”
好不容易送走了公主,姬梵这才拿出折扇,慢悠悠地展开,淡道:“风裳,水佩,为本王带路吧。”
三人一路出了宫,这回畅通无阻,而后坐上姬绥亲自随行前来的轿子,一路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姬梵的府邸。
之后又是一番长谈,得知玄昴在那个湖心秘境内,姬梵先是愕然,而后默默良久,一个人喝了三壶酒。
“你们接下来作何打算?”
“自然是回去,将玄昴的内丹交给师尊,再作定夺。”“朝绯玉和朝问羽现在何处?“沈祛机问道。“他们两人查的也有眉目了,朝姑娘说,查到了之前在妖界入口被朝家俘虏的那个拂泠宗弟子,除此之外,也在追查醉胭坊坊主的行迹。”“殿下,我还有一事。”
季姁定定地瞧着他,“敢问殿下,你为何有烛阴的妖骨?”“这说来复杂,当时烛阴被擒后交还妖界,玄虬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