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那匹烈马安静得不像赛驹,眸中倒映着天光,与主人一样从容镇定。“你哥平时就这么淡定吗?"她低头,嚼嚼土豆,又拿竹签给小妹也叉了一块,吹吹,填进她嘴里。
“对哇!”
土豆香气四溢,小妹也爱吃这个,张嘴示意再来一块,“哥很厉害!真的没输过的!比速度这种事只要赌上命就好,他是这么说的。”“砰!”
枪响刹那,竹签上的土豆掉地,贝言与小妹同时看过去,所有马匹如洪水倾泻,雪沫被马蹄掀成白色的巨浪,帕卓掠过赛道。“噢酷啊!"贝言开始寻找顾知宜,马群涌动,她有点看花眼,“你哥在哪呢?″
话音未落,最前方一道黑影破浪而出,执拗刺进她眼睛。那瞬间正过弯,骑手们死死攥缰绳,而他松开双手,膝盖夹紧马腹,额发被吹开,眉骨下眼神凛然。
马儿的鬃毛在疾风中炸开,而马背上,雪色藏袍猎猎作响,颈间的玛瑙珠红得如同不灭的焰。
贝言眨了眨眼,无端想起某人总是轻易就红掉的耳尖。…有点漂亮。"她吃了口土豆,无意识喃喃。冲线那一刻,顾知宜回头看向看台。
贝言正踮着脚端着碗土豆,藏袍袖子潦草挽了两折,金线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她眉目明媚,于是太扎眼了。
几个年轻藏民已经围了上去,藏语汉语混着夸她,有人甚至大胆地拽她袖口流苏,在问她是草原哪家的女儿。
顾知宜没下马,单手控缰,直接摘下冠军哈达,抛向看台。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无数双手向上伸去,眼睛盯着那冠军哈达,贝言浑然不觉,还在吃土豆。
“哥!这是我的了!”
卓玛家的小子突然猴子似的蹦起来,一把截住哈达,得意洋洋地挥舞。顾知宜眯了眯眼,手放在唇边,突然吹了声短促的哨。帕卓一个俯冲,翅膀拍在那小子脸上叼走哈达,稳稳丢进贝言怀里,盖住了她的土豆。
周围骤然一静。
那几个年轻藏民的手还僵在半空,帕卓收翅落在看台柱顶,歪头盯着他们,像在评估猎物。
贝言一看土豆没法吃了,扯下哈达,抬头正对上远处。顾知宜不知何时已勒马停住,逆光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颈间玛瑙串红得刺眼,视线垂落过来,丝毫不见在她面前的笨拙无辜。不过三秒,贝言身边空出半径两米的真空带。贝言默默叉了块土豆,“小心眼。”
小妹仰头,“谁?”
贝言喂她吃块士豆:“你哥。”
赛马节的狂欢延续到深夜,篝火映红了半边天。贝言被小妹拽进跳舞的队伍,藏袍袖子太长,她跳得不整齐,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热心去教她。
顾知宜倚在帐篷边看,手里转着一碗青稞酒,唇角微微上扬。直到卓玛家那小子起哄,往他手里又塞了一碗。“去啊!"他推他,“赢了赛马的人,怎么能这么怂?”顾知宜没说话,压睫喝下那碗酒,喉结滚动,然后,他径直走向贝言,在众人起哄声中,把她从舞圈里牵了出来。
走了大概很远,到冰河旁,起哄的那堆人确定看不清这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
贝言揣手:“啥事?”
顾知宜从怀里掏出样东西,一枚狼牙项链,用红绳穿着。“这个,你戴上。"他说,“辟邪的。”
贝言捏着狼牙,挑眉:“我又不怕邪祟。”他盯着她看了两秒,撑着膝盖弯腰平视她,因酒意而氤氲的目光像融化的雪水,尾音上扬着:
“是噢,最凶的小贝已经在我这儿了还用怕什么?”“好啊你。"贝言作势要捡石头。
冰河对岸的牧民眼尖非常,看到那条狼牙项链就立刻起哄,“哎呀,狼牙都送出去了,万一人家退婚不回来呢?城里姑娘心狠哟!未必喜欢!”贝言听不懂转头问他。
他眨着眼,垂目看她缓慢说,“他们说你不要我。”贝言恼火得连连啧嘴,拽顾知宜袖子:“快教我一个,'笨蛋'用藏话怎么说?”
顾知宜低头看她,眼中划过一丝洞悉,像是猜到了她的意图,想了想,低头在她耳边说:
“???????。”
贝言觉得发音有点怪,抬眼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转过身,冲着对岸用汉话喊一一
“我喜欢!”
冰河两岸都寂静下来。
顾知宜僵在原地,呼吸也不会了,脸蓦然红得像是动情。“猜对了没。"贝言目视前方没看他,把手揣进袖子里,“我一看就知道你要教我这句。”
她有些淡淡得意,拖长音:“菜一一”
身边人没回答,静得只剩冰河两岸的哄闹声,此起彼伏地吹着口哨。忽然,顾知宜的手押过来捧住她的脸,就像接住一片雪。而他低下头,很轻地,很轻地,吻在她脸颊上。那呼吸烫了贝言一下,然后立刻就撤开。
贝言再侧目过去的时候,某人已经将大半张脸没入藏袍领口的白色绒毛间了,眼尾好红。
贝言原本觉得没什么,但见对方这副不自然的样子,也被传染,于是移目。“回家吧。"“他说,“小妹他们都回去了。我去牵马。”贝言:“其实坐马好晕。”
顾知宜侧目:“那我背你。”
贝言:“很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