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地分别,那更好好好写信才是。”
赵端点头:“我回去就写。”
“不必写信王之事,可以写写汴京的商税贸易,也好叫陛下宽心。”“半月前,公主和宗郎中不是打算推行的盐务,参考了张尚书盐钞给印的办法筹集钱银,也该和陛下知会一声,一定要言明会把多余的钱财送去扬州,充盈国库。”
赵端嗜钱如命,一下子就握紧拳头,支支吾吾,磨磨唧唧:“我们,也缺钱,送去扬州,不好吧。”
“商人向我们缴纳四贯八百文换取盐钞,凭钞至四川等地的盐池兑换食盐二百斤自由贩卖,所得钱款用于充实边防军需,可公主也知,我们本没有这样的权利,如今能运行也不过是因为两京抗金需要,且有公主名望支持,但终究非长久之计,送点钱堵住嘴才是正理。"吕好问解释道。赵端忍痛:“那要给多少钱啊?”
吕好问失笑:“宗汝霖可比公主还仔细这笔钱,公主两边都通个气,他自有决断,公主无需操心。”
赵端含泪同意。
“还有公主可有给隆祐太后送过东西,太后乃是洺州人,听闻洺州和驴肉有关的东西很是出名。”吕好问最后提点了一句。赵端非常上道:“我回头写好了,请老师帮忙看看。”吕好问摸着胡子满意点头,指了指一侧的吕恒真:“我这个孙辈虽有些思笨,但跟着我也快半年了,也是调、教好了,若是公主信得过,就让她来公主身边伺候吧。”
赵端吃惊,看着低眉顺眼站在一侧的吕恒真,搓了搓手:“这不是来照顾您的嘛?″
“也不过是日常去公主身边学学怎么处理杂事,免得跟在我这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身边,学匠气了。"吕好问笑说着。赵端明白这是吕家的一次投诚,吕好问自己并不下场,只是送了个小辈过来,若是送个郎君过来肯定是要挨大骂的,送个女郎过来,对外而言也无人在意“那就跟神秀一样吧,反正我身边也缺人。“她笑说着。吕恒真连忙折腰下拜。
赵端笑着把人扶了起来:“那晚上来一起吃顿饭,大家其实也相处了很久,之前一直没空相互了解了解。”
吕恒真笑说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可要抓紧时间准备一些小礼物了。”
赵端笑着点头,很快便转身离开了。
屋外,宗颍已经等了许久,见人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屋内,吕家祖孙两人一坐一站,安静地看着公主离开的背影。“伯祖为何要改变心思,动用关系去帮公主留在汴京。"吕恒真低声问道。吕好问沉默,四月南风,青草簇簇,院中的枣花还未落,隔壁的梧桐已经身处枝丫越过两家的墙壁。
隔壁的小孩不知在为什么发笑,笑声顺着风声悠然飘散,让人恍惚以为人人都还处在当初的盛世中。
“公主留在汴京,不好吗?"吕好问垂眸,轻声问道。吕恒真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只担心会牵连到伯祖。”吕好问回过神来,轻笑一声:“这几日我总是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公主的样子,那个时候她瞧着比现在还瘦,穿着深蓝色窄袖衣,笑起来像盛开的除醮,站在码头上对着所有人都能滔滔不绝,不管识不识字,都会听懂她的话,她那个时候很像,官家。”
官家和公主都肖像生母,同样的轻眉淡瞳,如空蒙烟雾一笔划过,只是官家似云霞仙氅,总是带着几分高远缥缈的冷淡,公主却颇为爱笑,眉眼弯弯,一看就是脾气极好的孩子。
“那现在不像了吗?"吕恒真察觉到吕公言下之意,敏锐问道。吕好问沉吟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公主只像公主自己了。”“所以,您心软了?"吕恒真柔声问道。
吕好问看向年轻的孙辈,这样的年轻的孩子只读过书,却从未见过真正的风风雨雨,所以不知真正的道义。
“河阳一战,战虽有陈,而勇为本焉,而万事莫贵于义,公主知穷之有命,知通之有时,临大难而不惧,我自诩以死而冠不免'之心出仕,故而,不敢辜负公主。”
他生在汴京,养在汴京,见识过万国仰神京的葱葱佳气,谁能想象这样的国家就这么一夜之间没了呼吸。
直到那一日,他站在码头上看到连帆过城门,帆影晃动人影往来,那样连绵不绝的生机让他恍惚以为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一一汴京在热烈炙热的南风中冒出无与伦比的生机。一一没有人会漠视这样的生机再一次被湮灭。“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许久之后,吕好问的声音轻得顺在春风中逐渐消散。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赵端抓耳挠腮写着给九哥的信件。“可公主之前表现,毫不在意。”綦神秀吃惊。“我要是在意了,你看李策这几天能打听出什么来。“赵端撇嘴,“尚宫能把集禧观内所有人的嘴巴都缝起来。”
集禧观夜深人静,走廊灯笼的光影落在门窗上晃出一道道阴影,屋外虫鸣之声时不时响起,让人惊觉春日的即将落幕。“公主怎么不去问张三?“杨雯华不解问道。“不为难锯嘴葫芦了。“赵端叹气,“他最近见了我脸上写满心思,我都怕把他憋死,今天早上远远看到他,就先自己避开了。”杨雯华听得直笑:“张三实在藏不住事,我瞧着他最近都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