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找园内医师救治,走的时候特意拉着谢廷玉的袖子,嚷嚷着要陪她。待一切收拾好,谢廷玉从厢房而出,沿着青石小径而走,正巧途径园内的一湖泊。
湖面波光粼粼,岸边垂柳依依。水榭亭台间,一道月白身影临风而立。绛珠静候在亭外台阶处,见谢廷玉走近,悄然退开,为二人留出独处空间。姬怜沉沉凝视湖面,心里浮浮沉沉,不上不下。难道他当真不能嫁给谢廷玉吗?就因这帝卿身份?此刻,他生平第一次对这尊贵身份生出厌恶。可转念间又陷入迷茫。若褪去这层光环,他还剩下什么?
低头看着自己修长如玉的十指,即便当年苦练书法时,也日日用香膏精心养护,至今没有半点薄茧。
若不是帝卿,他哪来用不完的珍稀养发膏滋养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哪能从小就得名家指点琴棋书画?
谢廷玉这般好颜色的人,若没有这些,又怎会多看他一眼?这般想法如千钧重担,压得姬怜几乎窒息。姬怜满面愁容地转身,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琥珀色桃花眼里。近得能数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谢廷玉就势环住他的腰,将他抵在雕花栏杆上,眼里闪着狡黠的笑意,“哎,本想从后面蒙住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谁曾想你突然转身。”那些纠缠已久的困惑再度浮上心心头。
“谢廷玉。“姬怜低声唤她的名字,吐息若兰,“我们初相遇时,你是不是只是被我的容貌所吸引?”
见谢廷玉不假思索地颔首,姬怜心头霎时涌起一股酸涩的甜意,“你果然就是对我见色起意。”
“我从未否定。“谢廷玉笑意盈盈,“古人云,饮食阴阳,人之大欲存焉。又道,食色性也。怜怜,你难道不也是被我的容貌所吸引?”姬怜定定地看着她,那个盘桓已久的问题几欲破口而出,他无意识地攥紧她腰后的衣料。
问,或许会得到令他心碎的答案。不问,就会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心里,每每见到她时,都会带动着去撕扯着他。他无法再忽视这个问题,自欺欺人下去了。他要问清楚,就此时此刻。
“谢廷玉,我有事要问你。”
姬怜慢慢吐出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倘若我不是帝卿,你会娶我吗?”
这句话说出的瞬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本不愿如此相逼,可这个疑问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心,让他不得安宁。他紧紧盯着谢廷玉的双眸,目光中带着近乎祈求的期待,渴望从她口中得出他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告诉我吧,说出那个我最想要听到的答案。姬怜在心里如此呼喊着。但事与愿违。
谢廷玉以一种很疑惑的眼神看着姬怜。她似是很苦恼,蹙着眉斟酌了许久,终于启唇。
“可是怜怜。”
谢廷玉轻声说着最无情的话。
“不论你是帝卿与否,我都没有想过要与你成婚。”“我们为何要成婚呢?”
“就这样如此地快乐过一段时间,不好吗?”刹那,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猛地撕开他的胸膛,将那颗炽热的心生生扯成两半。
姬怜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
他面白如纸,唇瓣轻颤,不可置信地望向谢廷玉。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我…
视线早已模糊不清,滚烫的泪珠接连从眼角滑落,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姬怜深吸一口气,死死地抓住谢廷玉的手。“我……你
他终于哽咽着问出口。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你就从未……对我动过心吗?”
“谢廷玉……“他声音破碎,嘶哑欲绝,“我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