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九十五章
姬怜从未觉得十息如此漫长。
漫长到能听见亭外冰面碎裂声,夜风拂过枯枝的簌簌声,还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他睁着眼,在咫尺之间看清谢廷玉瞳孔里每一丝琥珀纹路。她神色平静,只轻轻眨了几下眼,启唇道出一个字。
“好。”
这十息里,姬怜脑中闪过无数种回答,有再次拒绝,亦有含糊其辞。种种猜测如潮水般涌来,惹得他耳鸣目眩。而当谢廷玉如此干脆地应允,他几乎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姬怜腿软得难以站得住,用力攥住她手臂,“你能不能再说一遍?”看着他略显局促的神情,谢廷玉忍不住笑了。她眉眼弯起来,凝视着姬怜,低声再度吐出相同的字眼,“好,我娶你。”“你……你
他嘴唇颤抖,声音细若蚊纳,“你不会是哄我的罢?你……你不要违背着你的良心来哄我说出这种话。你要是、你要是不想答应,也可以的。左不过,我待会回去自己哭一会就好。”
谢廷玉张开双臂揽住姬怜,下颔搭在他的肩上,在他耳畔温柔低语:“真的。怜怜,你嫁给我罢。”
“呜呜呜……姬怜将脸埋进她肩窝闷声哭泣,“可我既想让你保留官职,又想让你娶我。若因我之故使你被逐出朝堂,我定会难过的。”“那既然如此,我就不娶了吧。”
姬怜蓦地抬头,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晶莹的泪珠在睫上颤着,“你好坏啊,你方才都答应我了,如今又要反悔。你不可以这样戏弄我的。”“那要不要立个字据?写明谢廷玉必娶姬怜为正夫。”姬怜即刻反驳,“不要!”
他急促眨眼,泪珠簌簌滚落,“若我不慎弄丢,或被有心人得去。便是害你的把柄。我绝不能做伤害你的事。”
他声线带着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那你何时会娶我?”“不知。”
姬怜一怔,“不知?!”
“以前倒是听人念过一句,说什么鱼与熊掌不可得,那我偏要做鱼和熊掌都能兼得的人,既要美人,又要大将军之位。”“虽皇室子不嫁朝官是祖制,但我不信寻不到两全之法。”说这话时,谢廷玉语气淡然,眸中却闪着不容置疑的光。“那我等你。”
姬怜牵紧她的手,同坐于美人榻上,“不论多久,我都等你。”夜空之中,几朵烟花蓦地腾空而起,骤然绽放。每朵都似盛放的优昙花,以金蕊为中心向四周铺展,霎时划破湖面宁静。从外围开始,细碎小花组成层层烟浪向中心奔涌,在夜幕中潮起潮落美不胜收。星火四散如雨,将漆黑天幕映得恍若白昼。六角亭中两人正共同仰首望着这绚烂景致。
谢廷玉扭头时,恰见姬怜蹲身查看小炉上温着的酒。他仔细试过温度,斟满两杯执盏而来,脸上竞混杂着难为情,羞赧与期许等种种情绪。她望着清澈酒液,“你这是要与我不醉不休吗?你方才都喝了这么多,还要接着喝吗?”
“不一样的。”
姬怜执拗地举盏向前,耳尖泛红,“这是……这是交杯酒。”谢廷玉接过酒盏,轻笑道:“啊,某位美郎君这是要违背皇室祖制,与我私定终身。”
“从你将我拽进衣柜那刻起,我便已违背祖制。”姬怜举盏挽住她手臂,“从一开始,就是你屡次招惹我,还偷偷爬墙闯进我的寝房,你要对我负责。”
心跳比方才更急,似电闪雷鸣在耳畔轰然作响。姬怜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谢廷玉没有抽开,而是仰首一饮而尽,接着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腕,让他也将盏中酒喝完。
脸上红晕愈深,眸中倒映着夜空的烟花与她的面容,酒意顺着炭火的热势,从小腹一路窜上喉间。
“既然今夜可晚至丑时再出宫,不如怜怜与我赏烟花,赏月,赏湖,把酒言欢。”
他迷迷糊糊地应着,陪她一杯接一杯。耳边原本是炸裂的烟花声,不知何时变得模糊,仿佛被水雾隔开,嗡嗡一片。明明记得自己倚在美人靠上看湖光,可天旋地转之间,已被放倒在貂皮垫上。
“唔……有点热。”
酒意翻涌,身子发烫。他撑着坐起来,抬手去解外袍,却被一只手按住肩膀,微微用力,将他重新摁回去。
“怜怜,你该知道,喝了交杯酒之后,要做什么吧。"低低的嗓音,像滚烫的酒一样灼在耳侧。
他勉力睁开眼眸,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可眼前尽是雾蒙蒙的一片。那人俯下身,得寸进尺,这一次直接跨坐在他腰上,指尖扣着他的肩,气息扑打在唇畔,“这一回,你愿意吗?”
白雾在两人唇间缭绕,他忍不住抚上她的侧腰,嗓音带着颤意,“可……可是现在是在外面,会不会不好?”
“就是要在外面才好玩,才刺激。”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野/战,以天为被,以地为榻。”指尖挑开姬怜前襟,谢廷玉俯身啃咬他锁骨,留下点点红梅印痕。又撑起身子,垂首凝视满面红霞的姬怜,食指指腹反复摩挲他下唇那颗小红痣。她轻吹一口气,送去伴着酒香的暖风:“你愿意吗?”“我……”
纵使内心有声音高声劝阻,但当谢廷玉在他嘴角落下轻吻的刹那,理智轰然崩塌,天地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