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皇城安保,然心系皇室安危。此番调度皆为加强防卫,大司徒何必惊慌?”一甩其袖,袁照蕴入殿,随宫侍指引入座后,谢清宴亦一道坐下,“你要做什么,你心知肚明。我只想同你说,这天下没有纸能包得住火,你心底所谋,旁人也能窥得一二。”
“哦?“袁照蕴抬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唇角含笑,“难不成大司徒已经备下应对之策?我记得,你们谢氏麾下那支北府军,可是听命于谢廷玉,而不是你。”
谢清宴闭息凝眸,缓缓环视周遭一圈。此处禁军林立,戎装肃穆,皆持长戟而立。只是,她心中不禁一沉。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忠于皇室的,又有多少早已暗投袁氏?
殿外一声高唱,“陛下到--贵君到一一”众人起身,躬身迎接姬昭,谢鹤澜一同入殿。只见二人入座,姬昭开口笑道:“今日是我家洵儿生辰宴,还请诸卿不必拘谨,快快落座吧。”
丝竹声起,宫侍们鱼贯而入,手持紫檀托盘,托着色泽鲜亮、香气扑鼻的佳馔
姬洵见那满案美食,早已把方才高墙上惊惧之事抛诸脑后,小手急急拿起象牙箸,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埋首大快朵颐。姬昭面含笑意望着姬洵,侧眸却见谢鹤澜仍不动筷,当即面色沉凝:“今日洵儿生辰,你也要这般扫兴么?”
谢鹤澜执起一杯果酒,向姬昭虚敬一礼,掩袖饮尽:“臣侍非是有意扫兴,只是昨夜惊梦难安,今日实在食欲不振。”如今二人表面关系难以维持,而姬昭也有多日未摆驾蓬莱殿了。宴会之上,众人可随意离席走动,甚至有人亲手捧着生辰贺礼,恭恭敬敬送到姬洵面前。
期间,有人献上一颗彩漆描金的蹴鞠球,也有人奉上一套程亮耀目的骑射服。
直至一名宫侍双手环抱着一只封闭的檀木盒,缓缓呈到姬洵几案之前,恭声道:“此乃众多士族竭尽心意,为殿下精心所选之礼,还请殿下亲启。”下一瞬,只听席间骤然炸响一道尖锐的孩童惊叫声。谢鹤澜倏然起身,只见姬洵泪眼踉跄奔来,扑入他怀中紧搂其腰,小脸深埋腹间浑身剧颤,泣不成声。
他冷眼循声望去,只见地上滚落着一颗人头。那人面容狰狞,双目圆睁,血迹斑驳干涸,显然已死去多时。
一声尖叫,将原本热闹的殿中气氛瞬间撕裂。宴席顿时鸦雀无声,乐师仓皇停下手中弦音,原先觥筹交错的宾客亦全数僵住,惊惧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上。姬昭眯起双眼,神色猝然一沉。待看清那东西后,她蓦地雷霆震怒,手中酒盏砰地一声甩落在地,酒液四溅,瓷片四散。她眼底阴鸷骤起,冷冷扫视在场诸人,厉声喝道:“诸卿!这又是何意?为何要以一颗人头,来当皇女的生辰贺礼?!”她声音如雷,殿内死寂一瞬。
“你们……”姬昭一字一顿,寒声逼人,“莫不是……要明目张胆造反!”声落之间,皇帝身后的金吾卫刀光齐闪,团团护住御座。席间有毫不知情者当即跪地出声,以表忠心。“陛下,这事臣不知啊!”
“陛下,臣今日所送之礼是一支翡翠玉石笔,绝非此等骇人之物!”“陛下,臣对皇室的忠心日月可鉴啊,陛下!”谢清宴默然侧眸,见身旁那人整袖起身,缓步至宴席中央拱手道:“陛下,臣识得此头颅来历。”
姬昭目光如刃,寒声道:“大司农,此事你是否有参与谋划?”袁照蕴避而不答,只道:“陛下,此乃会稽郡虞氏家主虞仪之首级。由陛下亲封的土断督查使谢廷玉亲手斩下,悬于虞园门外示众。自谢大人离郡后,便有人将其首级送至建康。”
“谢大人虽行事雷厉,然此举寒尽士族之心啊,陛下!”姬昭怒然拂袖,“当真狂言!身居高位竞不识大体!朕推行土断之策,非仅为固国本,更为惠泽黎民。你身为大司农,岂看不出此策乃万民之福!”袁照蕴撩袍,跪伏于地,一副痛心疾首神情道:“陛下!臣岂不知土断可为国聚财?臣又岂不知黎民之苦?然则,谢廷玉所为,非为土断,实为族断!是掘我朝立国之根基,毁陛下社稷之栋梁啊!”“今日虞氏之首可悬于门,明日!我汝南袁氏、太原王氏,高平郗氏…满朝文武,天下士族,谁人之首不可悬?”
及此,袁照蕴抬首,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姬昭,“臣恳请陛下,下诏召回谢廷玉,夺其节钺,付有司勘问!”
姬昭袖腕一振,将案上珍馐一应尽扫于地,声色俱厉:“这就是你今日的意图?还是……“她目光横扫满殿,指着诸座,“在座诸卿,竞还有谁与她一般心思?″
话音未绝,便见陆续有人自席间起身,低首跪下,随袁照蕴同声附和。顷刻之间,席下竞已有过半之数伏地。
“好啊!好啊!好啊!”
姬昭仰声大笑三声,笑中带寒,“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朕不过削去你们些许权利,便这般锱铢必较。那……若是朕偏偏不允呢?”袁照蕴冷声道:“如此,便只好请陛下退居别宫,另立一人来荣登天子之位。”
“你们居然要逼宫?”
“你们胆敢逼宫?”
姬昭不可置信,声嘶力竭怒斥:“金吾卫呢!禁军呢!将这群乱臣贼子统统诛杀,不留半分余地!”
铿锵的刀锋齐声出鞘,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