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军纪才是要务,岂能亲赴险地?将军,还是让末将去吧,定不辱使命!”
帐内顿时静了下来,诸将目光都落在冯胜身上。
谁都知道马天虽是国舅,却从未独立领兵,让他去奇袭庆州,未免太过冒险。
蓝玉沉吟片刻后拱手:“诸位此言偏颇。谁说监军不能打仗?国舅爷刚从庆州回来,城中布防、守军习性了如指掌,这奇袭之事,再没人比他更合适。”
这话一出,帐内诸将皆惊。
蓝玉素来刚愎,今日竟会力挺马天?
连冯胜都微微挑眉,看向蓝玉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末将麾下有一万铁骑,皆是随我征战多年的精锐。”蓝玉继续道,目光扫过帐内,“就让国舅领这支人马,定能马到功成。”
冯胜看着蓝玉眼中的深意,忽然明白了。
蓝玉是想让马天在实战中历练,却又怕他吃了亏,特意调出自己最得力的亲卫军。
骄横的蓝玉这么爽快,估计有陛下授意。
冯胜朗声一笑,将令箭重重拍在案上:“好!马天听令!”
马天跨步出列,单膝跪地,心头燃着一团火:“末将在!”
“今夜三更出发,率一万轻骑奇袭庆州!”冯胜沉声道,“务必一举拿下城池,活捉果来父子!”“末将领命!”马天高举令箭。
夜色如墨。
南城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马蹄声,起初如远处闷雷,转瞬便化作汹涌的洪流。
一万铁骑披着夜色,像一条沉默的黑龙,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马天勒着缰绳走在最前,身边是猛哥。
“国舅爷请看。”猛哥抬手指向左侧一道被雪掩盖的小径,“从这条密道穿过去,能避开纳哈出设在宽河的游哨,比官道快整整一天,两天后拂晓准能摸到庆州城下。”
马天纵声大笑:“很好!就走这条道!”
猛哥比他更显急切,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超前半个马头:
“拿下庆州算什么?末将还知道一条直插金山的秘道,当年纳哈出就是从那儿逃进草原的。只要国舅爷信得过,我带你直捣他老巢,把北元太尉的金印摘下来当酒壶!”
马天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的铁骑保持着严整的阵型,马蹄扬起的雪雾被夜风卷成一道白色的长虹,铁甲碰撞的轻响都压得极低,显然是常年征战的精锐。
蓝玉把这样的精锐交给他,既是信任,也是考验。
他忽然想起徐允恭说起霍去病时的向往。
十七岁深入大漠,八百轻骑凿穿匈奴王庭,那样的功业,哪个少年郎不曾梦见过?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先顾好眼前的庆州。果子要一颗一颗摘,仗要一场一场打。”
猛哥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凑近,低声道:
“小的在军帐里看得明白,冯大将军、傅将军都是百战老将,蓝将军更是勇冠三军。你虽是国舅,可在军中若无惊天战功,又怎能让众人心服?这次正是天赐的良机啊。”
马天心中猛地一震。
是啊,顶着国舅的头衔,带着格物院的新奇玩意儿,可在那些浴血沙场的老将眼里,终究是温室里的娇客。
若不能立下实打实的功勋,就算有陛下撑腰,又能镇住多少人?
未来的路,他需要权力,那就需要更大的战功。
“拿下庆州,而后带着这一万精锐,直扑金山。”猛哥兴奋道,“我给你带路。”
马天暗暗心惊。
猛哥看似粗憨,却能在短短几句话间看穿他的心思,甚至懂得用战功来撩拨他的野心。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少年被月光照亮的侧脸,那双眼睛里燃烧的不仅是对纳哈出的恨意,更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野望。
不愧是爱新觉罗氏的先祖。
他忽然想起史书里那些关于女真崛起的记载,那些在白山黑水间隐忍蛰伏,最终挥师入关的身影。特么,迟早是祸害啊。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此刻拔刀,趁他还未长成,趁这夜色浓重,一刀斩了他,是不是就能改写几百年后的历史?
刀鞘里的佩刀似乎感应到他的心思,微微震动了一下。
先拿下庆州再说。
他对自己说,目光重新投向那片沉沉的夜色尽头。
两日后的凌晨,庆州城。
城头的角楼还亮着昏黄的油灯,守军们缩在垛口后的背风处,有的抱着长矛打盹,有的打着哈欠。“妈的,这鬼天气。”
“果来大人说了,这雪能埋到马肚子,别说打仗,连兔子都懒得跑。咱们守到天亮换岗,接着去勾栏院暖和暖和。”
一个年轻甲士,手指着北方天际线,瞪大眼睛:“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天空,有一片密密麻麻的亮点正在移动,起初像夏夜稀疏的星子,转瞬便化作汹涌的火海。
“火箭!”
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紧接着,无数裹着油脂的火箭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火尾砸向城楼。有的钉在木质的横梁上,瞬间燃起噼啪作响的火焰;有的穿透士兵的皮袄,带着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