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的石栏被岁月磨得光滑,“龙门”二字,取“鲤鱼跃龙门”之意。
此刻,学子们正排着蜿蜒的长队,摩肩接踵地往桥上涌。
有性急的年轻人被挤得规趄,也有年近半百的老童生,蹒跚向前。
朱英夹在人群中,随着人潮慢慢往前挪。
以前也来过这座桥,那时只当是寻常景致,今日踏上桥面,才懂这三尺青石承载着多少寒门子弟的梦。过了龙门桥,便是贡院那座大门。
门两侧立着两尊石狮,獠牙外露,目光如炬。
数十名披甲执矛的兵卒守在门口,分成两列,正逐个对进场的学子进行搜查。
这搜查远比坊间传闻的更严苛:
学子们被要求解开衣襟,褪去鞋袜,连发髻都要拆开,由兵卒用细竹签细细拨弄;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更是要里里外外检查个遍,砚台的底被敲了又敲,笔杆被捏在手里转着圈摸,连装干粮的布袋子都要倒过来抖三抖,确保没有半片纸角藏着。
“下一个!”
轮到朱英时,他坦然地站到兵卒面前。
负责搜查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显然是个老兵油子,眼神在朱英身上溜了一圈,带着几分审视。先是摸遍了朱英的衣襟袖口,又翻看了他的书箱,最后手指在朱英胸口的衣襟处一顿,猛地一掏。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麻纸被拽了出来。
“好家伙!”那兵卒眼睛一瞪,举起麻纸大喝一声,“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像炸雷般在贡院门口响起,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唰”地一下全落在朱英身上,有惊愕,有好奇,更有不少人眼中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精光。排在后面的学子踮着脚往前凑,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儿藏东西?”
“看那兵卒的样子,怕是搜出小抄了吧?”
“春闱作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过!”
朱英站在原地,脸上不见半分慌乱。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群官员簇拥着两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身着绯色官袍的老者,面容清瘫,正是本届春闱的主考官、吏部尚书吕本。
他身边跟着个少年,玉冠锦袍,眉眼间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正是皇长孙朱允坟。
今日朱允坟特来观礼,一来是体察科举不易,二来也是为了彰显皇家用贤之心。
“出了何事?”吕本眉头微蹙。
“禀大人!”那兵卒见了官,腰杆挺得笔直,“这考生身上搜出这个,定是作弊无疑!”
吕本的目光落在朱英脸上,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是济安堂的朱英。”朱允坟先开了口,声音清亮,“怎么会作弊?朱英兄向来勤勉向学,断不会做这等事吧?”
他这话看似在为朱英辩解,却像一滴冷水滴进了滚油里。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比刚才更甚:
“原来是他!济安堂的那个朱英?”
“就是传闻中跟皇长孙长得像,被陛下认作“半个孙儿’的那个?”
“啧啧,有这等身份,还要来瞠春闱的浑水,居然还作弊?”
“我就说嘛,皇亲国戚哪用得着苦读?怕是想走个过场混个功名吧!”
各种嘲讽、冷笑、鄙夷的目光扎过来,朱英却依旧站得笔直,极为从容。
朱允蚊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诸位同窗稍安勿躁。朱英兄虽是皇爷爷看重之人,但大明春闱向来以公平为天条,不管是谁,若真犯了科场舞弊之罪,断没有徇私的道理!”
“皇长孙说得是!”
“不愧是大明皇孙殿下,公正严明!”
“有皇长孙这句话,我等便放心了!”
恭维声此起彼伏,不少学子望着朱允坟的目光里满是崇敬。
朱允坟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谦和之色,目光却不经意地掠过朱英,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吕本捋了捋胡须,沉声道:“皇长孙说得极是。春闱乃国之大典,容不得半点徇私。来人,把朱英押出去!”
“大人!”朱英终于开口,“在将学生赶出考场之前,不如先看看这纸上写的是什么?”
吕本听了,冷声道:“打开!”
他很是自信,似乎笃定那纸中定是足以将朱英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
负责搜查的兵卒得了令,手指麻利地扯开麻纸的褶皱。
数百道目光死死盯着他展开纸张的动作。
朱允炫微微前倾身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而吕本则负手而立,眼角的余光始终看着朱英,等着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唰!”
麻纸被完全展开,雪白的纸面空空一片。
那兵卒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把纸翻过来,又对着阳光照了照,指腹反复摩挲着纸面。
别说蝇头小楷的考题答案,连半点儿墨痕都没有,竟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