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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骡一连两天皱巴着脸儿泛酸,直到第三日才好些,开始大着胆子向两岸眺望。

大船顺流而下,将江面破开,柔软的水波在两侧船舷边荡漾,卷起阵阵水雾,衬着两岸青黛飘渺欲仙,明月看得呆了。

“可好些了?”常夫人休息了,莲叶便来找她玩。

“多谢姐姐挂心,好多了。”明月往旁边挪了挪,请她坐下,“对了姐姐,前儿咱们登船时,分明还有更便宜的,怎得不坐?”

“那可坐不得,都是黑船呐,乍一听贱,可上去之后没准儿小命儿都没啦!以后你也不许坐!”莲叶严肃道,“咱们坐的这船是官府承办的,贵是贵些,可跟着军士压船呢!只管睡大觉便是。”

以前普通百姓是没有大船可坐的,多有本地百姓叫卖渡客,许多匪类最爱将船划至江心无人处勒索财物,若不给,打一闷棍丢下去,天王老子也救不得。

后来沿岸官府频频发现无名尸首,极为震怒,便几地联合上报朝廷,开了官办客船,治安大为好转。

果然!明月听得心惊肉跳,死死记住船上特有的官府标志,活像捏住了自己的小命儿。

南方水系众多,城镇皆傍水而建,蜿蜒曲折,看得明月眼花缭乱。很快她便沮丧地发现,没办法凭借东南西北认路了!只好努力将所到之处用炭条画在白布上,预备日后参考。

江南繁华,世人皆心向往之,一路上多有天南海北的船只汇入,河段渐渐拥挤。遇到浅河道,官府的船便不赶夜路,众人就下船逛去。

明月看到了黑的瓦,白的墙,地缝间肆意生长的浓绿青苔,许许多多红的绿的花,也听见了各色软乎乎的听不懂的方言。

明月跟着学了几句,说得不好,总有点硬邦邦的,但连比带划,对方竟也听得懂!真不错!

一切都是那样陌生,那么新奇。

明月还在路边发现了笋子!

她不认得,最初只蹲着瞧,拿手指戳戳,还向莲叶笑,“这竹子这样矮胖。”

众人一瞧,便都笑起来,莲叶抹着眼泪笑道:“若说是竹子倒也不差,还是个竹子娃娃呢!”

“她常年在北地,不认得也不算什么。”常夫人拍了莲叶一下,又对明月耐心解释,“日常菜肴中的笋干,便是这些东西晒干了。”

明月恍然大悟。

她没吃过,但听过。

真好,出门果然长见识,难怪杨老爷也要外出游学呢。

常夫人儿时在江南长大,自从嫁去北方后,鲜笋也吃得少了,如今一瞧,倒有些想,傍晚靠岸停泊时便叫了两样鲜笋做的菜来吃。

明月也跟着沾光,没走成,被莲叶拉到她和嬷嬷那桌吃。

桌上其他两个菜倒罢了,唯一盘春笋炒腊肉,咸香适口,鲜艳可爱,脆脆的;一盆春笋炖鸡汤,汤汁清亮,温婉动人,嫩嫩的。才入口,明月脑子里便蹦出来一个“鲜”!

鲜,一种语言很难描述的味道,哪怕不晓得,只要舌头一碰,你便瞬间领会:啊,这就是鲜。

回房睡觉时,明月犹在回味唇齿间的鲜美,又想,竹子真好啊,小时候可以吃,长大了又能做器具……

春雨贵如油,可在明月看来,南方的油似乎有些贱,一言不合就下,细细密密,牛毛一样。有风,但不大,像极了这里人说话时的那种娇嫩,吹起来有气无力,飘飘荡荡,像抖着一层纱,笼住红花绿树。

头几回只觉新鲜美丽,怎么也看不够,可次数多了也觉烦躁。太潮了,被褥都湿漉漉透着水汽!

衣裳洗了晾不干!都馊了!只能趁做饭生火时烘干。

明月开始被迫理解沿岸花木之浓翠,若她一直有这么些水滋养着,也一定四季常青,活得这般蓬勃。

她的蓬勃很快迎来一次小小的萧条:

漫漫水系串联许多府州县,管辖不同,故而虽同属淮南东路,中间众人也换过几回船。二月十七这日,众人再次换船,开往帅司所在的扬州。

分别将近。

又四日,前方再现水道岔路,一条继续往扬州,另一条赫然往两浙路杭州方向。

朝夕相处二十余日,一大早明月来辞行时,众人难免不舍,常夫人更打算分出一个随从来护送明月去扬州寻亲,后者婉拒。

且不提自己根本无亲可寻,常夫人一行各司其职,并无冗余,若骤然分出一个来帮自己,倘或剩下的路程中出了什么岔子,岂不叫她余生难安?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受人庇佑确实舒服,但明月并不敢长久如此舒服下去。

终不过萍水相逢,以后的日子,还得要自己走。

一路走来,常夫人也知这个小姑娘极有主意,并未勉强,只叫莲叶取来一张名帖,“我虽痴长你许多年华,却颇有一见如故之感,这便是缘分。来日安顿下来,也来家里耍。或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不要腼腆……”

明月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虽是萍水相逢,可常夫人等人待她极好,更不嫌她穷困无知,无限教授……今日一别,何日再见?

但求老天有眼,保佑恩人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船只渐行渐远,慢慢地,两边都看不到了,莲叶难掩失落,不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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