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桥头时,还找那个红丝饽饦摊子买了三碗。红丝饽饦是她当初到杭州后吃的第一顿正经饭,意义非凡,后面每次回来,都要吃一次,不然就跟缺了点什么似的。期间明月也换过别家,但总觉得不对味。
到时薛掌柜不在,明月顺口问了句,一个伙计便笑道:“我们掌柜的把河对面那家盘下来了,正收拾呢,您若有急事,不妨去那边瞧瞧。”河对面?河对面不就是……死人那家?!
明月探头一瞧,果然改换门庭,薛掌柜正指挥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之前明月还想呢,对面那家想必是做不下去了,可惜了好地段,也不知最后要便宜了谁。
“走,快跟我去道喜!"明月招呼七娘和春枝跟上,过去后却见薛掌柜在发火。
“……又不是新来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若人人都这么着,店也不用开了!"薛掌柜的声音不见得多么尖利剌耳,更比对面的健壮伙计矮了一个头、小了一整圈,可谁也不敢出言反驳。
明月看得心神激荡。
多妙啊!
女人如何,弱不禁风的女人又如何?谁掌握了权力,谁就是天!眼角余光瞥见明月,薛掌柜冷着脸收尾,“都散了,罚你一个月月钱,再有下次就不必来了。”
那伙计连连作揖谢恩,涨红的头脸上全是汗,满脸劫后余生地跑了。明月这才上前道喜,“姐姐能干,买卖更上一层楼啦。”薛掌柜嘴角高高扬起,死活压不下去,“嗨,小打小闹罢了,算不得什么!”
“他家果然撑不住了?连正月都没熬过去?“明月好奇地进去看了眼,发现里面的格局几乎和薛掌柜原本那间铺子一模一样,仅南北朝向不同。薛掌柜就笑,“说来也是天公作美,那男的在外面偷偷养了小老婆,儿子都会走路了!听说他出事,巴巴儿跑来争家产,他那原配岂是好相与的?死活不认,飞快变卖了,遣散伙计,带着儿子回老家去了。”“地段果然好,来日必日进斗金!"明月叹为观止,又小声笑道,“之前我看你骂,还担心你忌讳呢!”
薛掌柜笑得花枝乱颤,“这算什么!”
她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不怕说句犯忌讳的话,哪朝哪代哪座老宅不死人?可你放眼瞧瞧,哪个嫌弃过!”
若这江山有色,只怕是血红的!
死过人怕什么,那是与前任相冲相克,这不就将他克走了?如今换了我,自然就不同了!
明月目瞪口呆,你可真大胆啊!这样的话也敢说!薛掌柜正志得意满,放肆说笑一回才慢慢收住,“你若要新货,这会儿却不多,需得过了初十才好。”
老话说得好,“春捂秋冻",如今春寒料峭,本地人也还穿夹袄呢,做春装尤嫌早了些。
“嗨,那倒不急,我只是闲不住,就先带她们来逛逛。"明月向后面招招手,让七娘带着春枝上来认人。
薛掌柜朝明月飞了一眼,“光说我更上一层,你如今不也多了两个伙计?”新来的这个叫春枝的姑娘看着不一般呐。
“托福托福!"明月哈哈大笑。
这倒也是。
大家都更好了,真不错!
“对了,你来得正好,要便宜缎子不要?"薛掌柜问。见明月双眼发亮,薛掌柜干脆带她进去看,又顺口抱怨道:“若非这次搬家,还不知瞒到什么时候!”
薛掌柜预备将便宜的中低端料子挪到新店,贵重的上品好料仍在老店,如此高下立判、优良分开,豪客们定然更欢喜。开店卖货难免积压,不过像那些没花纹的素色缎子无所谓过不过时,可以慢慢卖。可今儿开库房理货时,薛掌柜却发现因伙计疏忽,好几匹靠窗的素色组子没盖好,边缘被晒褪色了!
“哎呦,还真是,这可不好卖了。"里间桌上摊开许多素色薄缎,明月过去一翻,果然有一头从里到外都晒透了,打开便是一溜儿月牙形的褪色白斑,每一块都有约莫一掌长,半掌宽。
“就是呢!"薛掌柜亦惋惜,“其实若自家穿呢,略一排布,剪掉边缘并不碍事,可客人们见了,岂有不大砍价的?如今我走货多,懒怠同他们一文两文的让较,你若不嫌弃,略给几个就拿走。别看是去年的货,可丝质极佳,多放几年者看不出的。”
明月点头,货确实不错,大宗进价也得八、九钱银子了。“那你给个价嘛,"明月笑道,“也不知你进价多少,给少了像我趁火打劫似的。”
多给是不可能多给的!
“这点东西能劫多少?“薛掌柜啼笑皆非,又斜眼打趣道,“往日跟我一分一两往下磨时,可没见你这样扭捏。”
明月只嘿嘿笑,也不作声。
境况不同,此一时彼一时嘛!
“罢了,"薛掌柜略一沉吟,“看着这些就来气,你若要,一匹给我半两意思意思吧。”
“半两?!"明月是真的惊讶了,“那你可真要赔本了。”丝质和运货本钱摆在那里,拿货再多也不可能这么便宜的。“若非我自家不缺,也就留着自用了。"见她领情,薛掌柜笑道,“若往外头零卖,且不说多给的余量和损耗,那些人必要还价,还完了还觉得自己吃亏呢,我懒得同他们磨牙。给了你,好歹你还念我的好。”明月上下打量,这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