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包可不好带走呢。
明月笑道:“只管上就是了。”
有饭桶在,只怕这些还不够呢!
伙计诧异地看着她,再看看同样不怎么庞大的苏小郎,眨巴眨巴眼,犹犹豫豫地退了出去,半响才不怎么清脆的喊了一嗓子,“招牌汤包,十屉!”伙计日常难免枯燥,难得来了大肚汉,也有心看热闹,转头便抛却迟疑,乐颠颠带着人过来送,亲自与他们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又奉上香醋,热心介绍说:“汤包不同于寻常包子,最香的便是里头热汪汪一口鲜汤,需得手捏褶皱,轻提慢移……
市面上常见的包子都是发面的,圆润而饱满,眼前的灌汤包子却更像死面多一点,皮薄而结实,且柔韧,软趴趴瘫做一团。明月和苏小郎专注的听着,小心地提起,便见那瘪瘪的汤包果似网兜般拉起长长一条,里面包裹的汤汁微微晃动着。两人俱都屏息凝神,生怕弄破了,错过珍馐,待包子完好地放入大调羹中,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哎!“伙计笑眯眯给予肯定,又手舞足蹈地说,“您先拿筷子在皮儿上戳个眼人……
滚烫的汤汁立刻裹挟着油花汹涌流淌,瞬间堆满调羹,明月和苏小郎俱都无师自通,迅速撅起嘴巴吹了两下,凑上去吮吸。哇!
好鲜!
又鲜又烫!一路沿着喉头滚下去,热气仿佛穿透皮肉,整个人都被晕开了。苏小郎幸福地吐了口气,忍不住问:“这汤是怎么灌进去的?”问完了才觉冒昧,不曾想那伙计竞半点不藏私,“这也不难,只头天先将猪皮并各色鲜物熬好的高汤撇清了,静置一夜就成了汤冻,早起切成小块,连同肉馅一并包起来,上屉蒸熟,汤冻自然就化成高汤了。”“竟有这样巧思,"明月又吃一个,难掩好奇,“这法子放出去,你们东家就不怕别人来抢生意么?”
“嗨,法儿本也不是一个人想出来的,即便不说,老把式多看几回也就琢磨出来了。“伙计看着不显眼,竟有十二分洒脱,“各凭本事吃饭罢了,本店祖传老方,又有真材实料,不怕没买卖!”
便如那街面上各色茶馆、酒家,不有的是?可该红火的依旧红火。如此自信,倒让明月想起胡记那个反例:
人家卖汤包的尚且不怕外人竞争,胡记呢?自己不思进取就罢了,还不许旁人改进……
伙计正滔滔不绝说着,忽听明月笑问一句,“可吃饱了?”“阿?“伙计一愣,甚么饱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嗖一下扭头去看,就见方才还满满当当的笼屉只剩下一屉多。因这会儿不烫了,对面那少年便一口一个,吃相十分豪迈。
天爷啊,您莫不是使风卷进去的吧?
苏小郎迅速咀嚼两下,将口中汤包吞下肚皮,想了想,腼腆一笑,“七分吧。”
包子好吃,但忒小,不大过瘾呢。
都是十来岁的年纪,正长身子呢,明月本人胃口便不算小,吃了十六、七个,仍略有空余,估摸着苏小郎就不够。
今日无事,起得又晚,说不得便要一日二食,下一顿就要到下半响了。天儿又冷,不吃饱怎么成?
她略想了一回,对伙计道:“进来时我看见你家还卖酱肉和甚么汤?怪香的,来两份。”
伙计吞了口唾沫,再看苏小郎,觉得这厮吃得真香啊,不由竖起大拇指狂赞道:“能吃是福,您真是这个!”
饭量大,说明无病无灾,家里又养活得起,怎么不算有福呢?“酱肉是驴肉,可以夹芝麻胡饼吃,是街对门的,汤却是隔壁的羊汤,您若要,小的可以帮您买了送来。”
驴肉夹饼老大一个,羊汤也实在,明月一看便知自己吃不完,提前把酱肉夹饼掰了小半个,雪白的羊汤也倒出来半碗,多的都塞给苏小郎。饭量大也有饭量大的好处,自从苏小郎来了,她的队伍里就再没见过剩菜剩饭……
用过饭,两人都撑得肚皮滴溜圆,正好四处溜达消食,顺便去城外找找之前苏父提到过的铁匠铺和石头刻字。
怎料二人出了南城门,左看右看都不见陈记铁匠铺,倒是又撞见四处揽活的黄三。
黄三听了,寻思一番,“令尊是什么时候来的?”苏小郎想了一回,说:“快十年了吧。”
黄三一拍大腿,“这就是了,常言道,沧海桑田,十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这城门都修过许多回,更何况是家铁匠铺呢?待我寻个老人来问。”稍后,黄三果然寻了一个道边开茶摊的老汉来问,那老汉便道:“哦,你们找陈铁匠啊,大概五六年前吧,他便害了疾病死啦!家中没了进项,他婆娘守了两年寡,没奈何,带着儿子改嫁了。那屋子年久失修,去岁又赶上重整城门,一并扒了,哪里还有得看!”
三人听罢,分外唏嘘,不免感慨。
转来转去,倒找到当年苏父刻字的大石头,苏父不怎么识字,只歪歪斜斜刻了一个“苏"字。
苏小郎掏出帕子来拓了,带回去也算个慰藉。苏父未必真在乎甚么铁匠、刻字,但这些零散的记忆对他而言,意味着无法重来的、曾经意气风发的年少时光……
“对了,“见到黄三,明月倒是想起一件事,“你可知京中有哪些上等绸缎庄、彩帛铺么?”
若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