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料子若对外说一天只能得六匹,恐怕许多人要嗤之以鼻:不过就是拿胚布染个色罢了,能有什2难的?
可达官显贵们却最信奉慢工出细活。一天六匹少么?不少啦!如缂丝、苏绣之流,一年一匹的多着呢。
“杭州……“武阳郡主修剪精巧的指甲轻轻点了点,似乎觉得有些远。明月立刻道:“离开杭州时民女已同下头的人说好了,离家后第二个月在应天府徐州南面辖下某码头交割,若民女即刻启程,二十日必回。”两边相隔不算太远,但若一切顺利,染坊那边能攒出二三百匹布,数量太大,必须得装大马车走大道。这么一来,难免耽搁,二十日也免不了要日夜兼程“哦?"武阳郡主似笑非笑,“你倒未卜先知。”明月低头,“不敢欺瞒郡主,民女头回进京,本也只是来碰碰运气,想着若不合贵人们的胃口,便去地方上兜售,也好免去南北奔波之苦。”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两手准备:能在京城卖掉最好,若卖不掉,就联合固县的李掌柜和杭州的薛掌柜,同时发力!
武阳郡主点点头,也不知信不信,只是仍不满意,“太慢。”今儿已是腊月初五,等她二十天回来,还要四处送,又得一两日,各衙门早都封印放假、预备过年,各家各户该走动的也早走动完了,哪里来得及裁剪新衣、宴饮玩乐呢?
还慢?明月属实没招儿了。
不过武阳郡主本也不指望她,略一沉吟便道:“叫我的亲卫队带你去,直走官道,逢驿换马,各处均不敢拦截,最多六日可回。”这话不是同明月商议,而是命令,因为武阳郡主刚说完,她身边的婢女便下去安排了。
说完,武阳郡主又看了明月一眼,“市价多少?”明月恭顺道:“雕虫小技,幸得郡主青睐,已是三生有幸,民女”她尚未说完,武阳郡主便不耐道:“休要聒噪。”明月一噎,一咬牙,“七十两。”
外面的上等染色布差不多就是这个价,若卖给寻常富户,她肯定要加价。但这可是郡主啊,她不敢。
没有店铺,不雇伙计,不必缴纳额外赋税,七十两的售价已经能赚很多了。武阳郡主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诧异,半晌突然轻笑出声,仿佛被什么取悦了。
要高了吗?不能。
要低了?郡主觉得这个价格配不上她?
正当明月心里七上八下之际,武阳郡主竞站起身来,倒背着手围着她转了两圈,语气中添了几分戏谑,“我现在相信你是误闯京城了。”她喜欢稀罕东西,一年到头都有天南海北的人竞相进献,那些人要么图门路、求庇护,分毫不取;要么图财爱富,狮子大开口…可这个姑娘,还真就本本分分照着外头的市价来。
该说她胆子大呢,还是真的无所图,所以傻乎乎的?明月不禁头皮发麻,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猛兽盯上了。应对一般的民间富户和底层小官,她能凭借天赋、直觉和一点历练出来的小聪明逢凶化吉,游刃有余,可是京中这些能轻而易举决定她生死的达官显贵们恰恰因为没有经验,武阳郡主反而不大计较,蓦地收回视线,突然问了句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杭州好玩吗?”明月愣了下才认真答道:“好玩不好玩的,民女也说不上来,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杭州一年到头绿树茵茵,永不乏味,却不像北边这么四季分明。她不清楚武阳郡主喜欢怎样的回答,干脆就好坏参半吧。武阳郡主道:“可那些文人墨客都说西湖极美,堪比西子。”“白墙黑瓦,小桥流水,确实是美的,尤其细雨十分,烟雨蒙蒙,决非言语能形容得尽。"明月也猜不透武阳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闲聊呢?还是话里有话?抑或单纯想南下游玩?
她不敢胡乱揣测,干脆老实到底,把能说的都说了,“只是雨水颇多,极潮湿,夏日活似蒸笼,常年生活在北地的人去了只怕不习惯,要生病的。说句大胆的话,民女倒更喜欢北方这样干爽,南边雨水多的时候简直像谁把天给捅破了,说下就下,洗了的衣裳都晒不干,还滴着水呢,就已经馊了。屋子里也容易发霉,衣裳被褥都潮乎乎的,一个闹不好,桌椅板凳上还长蘑菇……下人们伺候时都是捡着极尽美丽的事情讲,就连当年先帝嫔妃,武阳郡主的祖母召她入宫,闲话间思念故土时,也只念叨千般万般的好。所以活了二十多岁,武阳郡主也只知道扬州清新隽永、自有风情,处处小桥流水;西湖美丽动人、旖旎多情,家家剥莲采荷。那边的才子极多,各个学富五车、风流倜傥;美女极盛,各个秀外慧中、花容月貌……何曾听过这些乱七八糟的鸡零狗碎!武阳郡主整个人都愣住了,满脑子都塞满了什么“发霉”滴水”“长蘑菇",还有些不相信,“蘑菇?是日常吃的蘑菇吗?”那东西是桌椅板凳上长出来的?!她下意识摸了摸手底下的紫檀木炕桌。“有能吃的,也有不能吃的,"见她爱听,明月也松快,笑着比划了几样,“不止呢,南边还多蛇,虫子也多……
嘿嘿,没见过吧?
别说武阳郡主本人,就是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个有品级的体面大女官,也没听过这么糟污的话呀,都觉得有点恶心,悄悄眦牙咧嘴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又很想再继续听下去,一个个都竖起耳朵。
于是稍后那亲卫队回禀说已经准备好了,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