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临时起意要我做东吧?
过去时,沈云来与苏小郎在门口一里一外杵着,前者不走,后者也不叫进,气氛有些许微妙。
沈云来穿一套整整齐齐的雪青色提八宝花长袍,腰间系着玉带,头上束着发冠,很是一表人才。走近了,又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酒气,约莫是才从宴席上退出来,明月就更疑惑了。
“小沈掌柜,"她笑着打了招呼,又对苏小郎道,“大冷天的,怎不叫客人进来坐。”
苏小郎理直气壮道:“后院都是女眷,我只好请他外院坐,另烧茶水,他自辞了的。”
丝毫不提他和他爹也在。
沈云来瞅他一眼,对明月道:“说句话就走,不必入内了。”哦,那行。
明月也不勉强,干脆自己也抬脚去门外站着,“请讲。”沈云来犹豫了下才赧然道:“贸然登门,着实打扰,因我明日下午就要返程,想着难得往杭州来走一趟,下回再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得要给家里人带些土仪。可高管事忙着,我身边也没有什么得用的人,那些个伙计眼力又短,哪里懂这些,这才想来碰碰运气。”
顿了顿,他又歉意道:“不知江老板在家宴客,属实打扰了…”似乎是吃了酒的关系,沈云来的眼睛有点湿漉漉的,像明月在染坊里养的两条狗子:
保家和发财馋肉骨头吃的时候,也总这么巴巴儿瞧着她。“小沈掌柜说哪里话,"明月笑道,“本该尽地主之谊,您若不开口,我还过意不去呢。并没有客人,都是自己人,既如此,劳烦稍候,我去取了斗篷就来。天儿看着阴阴的,不下雪也要下小雨了。
“好。”
苏小郎随明月回去取披风,边走边小声嘀咕:“上元节晚上请未婚姑娘出门,我看他必有歹心!”
又阴阳怪气学沈云来说话,“哎呦,不知江老板在家宴客……放屁放屁!”谁家正月十五不做耍,这还用特意去知道?正烤橘子吃的春枝笑得花枝乱颤,“看你操得这份老妈子的心!”想了下又说:“况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那小沈掌柜谈吐不凡、仪表堂堂,若果然未曾成家,与东家也算相配,东家还没说话呢,你却急个什么劲?”
作为下属,苏小郎管得太多太宽了。
苏小郎把眼睛一瞪,压着声音急道:“京城的人可乱着呢,他有那么大的家业,二十岁的人了,我就不信他之前不沾女色!”里头的明月隔着窗子都能听见他们嘀咕,披着斗篷出来时就见两个人凑着头,你一言我一句说得起劲,“都别瞎猜,人家家大业大的,又是这样的人品相貌,想必早就成家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又对苏小郎说:“你是跟着我的人,自然看我是千好万好,可人家却未必把我放在眼中,以后在外可千万别这么着,没得叫人笑话咱们小家子气。”人应该自信,可太自信便显得轻浮。
苏小郎应了,只嘴里哼哼两声,好就是好嘛!上元节晚上人多,更多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歹人,沈云来带着长随来的,明月依旧叫了苏小郎相伴。
出了门,沈云来又致歉,说明日上午也使得,明月却道不妨事。赶明儿她还想舒舒服服睡个懒觉呢,若上午有约,心里存着事儿,晚上也睡不踏实。
杭州繁华,又逢上元节,官府、商户一起发力,几条大街里里外外遍布花灯,璀璨烟火,直照得恍若不夜天。
桥上桥下,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摩肩接踵。这几日城门不关,多的是外头的人来彻夜游玩,又有小青年男女借此表露心迹,在桥上挨着走路,眉眼传情,分外旖旎。
明月眼里看着,却压根不往心里去,只羡慕他们没有什么心事。想必是很幸福的人吧,不然都要使出吃奶的劲儿赚钱去,哪儿来的闲情逸致谈情说爱!又问沈云来想买些什么,给谁买,大约多大年纪,日常有什么喜好等等。沈云来便笑:“果然是请对人了,我之前还问那些伙计和大小管事,皆是一问三不知。”
顿了顿说:“所买也有限,家母并两个叔伯那边的长辈,另有一个姐姐,今年二十四岁,已嫁了人,日常也管些家务事,要几样可见人可会客的正经首饰。”
明月一怔,听出不对劲儿来,怎么没有媳妇儿的?这事儿她不好问。
可若不问,这孤男寡女大半夜出来,着实有些不尴不尬的。她清清嗓子,貌似不经意道:“家宅和睦最要紧,有这份孝心十分难得,不知尊夫人喜欢什么。”
苏小郎这才回过味儿来,瞪着沈云来后脑勺:这厮果然居心不良啊,没说他老婆!
沈云来沉默片刻,“尚未婚配,不过家父已帮忙寻觅着了,此时不买也去。
“哦…"坏了,问过之后感觉更怪了。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迎面过来几对有情人低声,小儿女耳鬓厮磨,颊飞红云,十分亲密。
气氛越发古怪。
要压过一个尴尬话题的最好方法就是迅速开启另一个话题,于是明月便说:“京城乃天下头一个富贵繁华地,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没有呢?若只买金玉首饰,倒似班门弄斧了,倒不如买些轻巧的珍珠头面,取其灵巧之妙。既是馈赠亲友,轻便些也无妨,更显亲近。
再有一个,本地产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