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经意间流露在眉梢眼角。笑容渐渐从明月脸上褪去。
她看着天边的晚霞,“七娘,我跟卞慈散伙了。”虽说跟官府的买卖与染坊无关,但七娘对明月的意义非同一般,不光是管事、伙伴,更像朋友、家人,所以与卞慈合伙一事,明月一早就告诉了七娘。当时七娘还有些担心,唯恐她受欺负呢。
这会儿一听,七娘登时暴跳如雷,“我就说那厮不是好人!散伙就散伙,谁还求着他不成?”
明月被她逗乐了,“你怎么不问为甚么散伙?也许是我的不是呢?”“你能有什么不是!"情急之下,七娘连"您”都不说了,竖起两道浓眉,张口就把卞慈骂了个狗血淋头,“天下乌鸦一般黑,狗男人们都一个熊样儿!没什么好东西!”
她不问原因,更不问明月是不是吃了亏,只一味痛骂。明月大为感动,一下子跳到她背上去,搂着她的脖子使劲蹭,“啊,七娘,好七娘,你怎么这么好!你怎么对我这样好!”七娘反手把她托住了,“你好,你对我好,我才对你好……”明月的头发蹭得七娘痒痒的,七娘忍不住笑,故意弯腰、侧身,做出些夸张的大动作吓唬她。
明月吱哇乱叫,挣扎着想跳下地,怎料七娘却得了趣儿,放声大笑,背着她狂奔不止。
“哇阿阿……”
这天晚上,染坊上下所有人都看见七管事背着东家满院子乱窜。当晚,明月跟七娘挤在一张床上睡了。
说睡觉,其实两个早便习惯独处的人谁都没睡着,脑袋挨着脑袋说话。“闹掰了倒不怕,"七娘盯着黑漆漆的房梁说,“只是男人们都是小肚鸡肠,他会不会报复咱们?”
即便同为报复,当官的和普通百姓所能招致的后果天差地别。要不,提前转移?
可这里是她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就此放弃,实在可惜……明月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眼下倒不会。”卞慈此人,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自有一套行事准则,要做什么就摆在明面上,甚少做私下报复那一套。
当然了,人都会变,尤其这次还是自己先发制人,他恐怕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明月翻了个身,“况且,我对他也非毫无保留。”
她还有压箱底的绝招,这一招正是支撑她同卞慈散伙的底气,也是接下来处理娄旭一事的关键。
明月决定直接跟娄旭见面。
一来,她已经尝试过与红莺接触,对方态度异常坚决,且贪心不足,再来一次也不会有什么转机。
二来,她承诺过不再走红莺这条路,就该说到做到。“他好歹是个七品官呢,"七娘有点没底,“会同意见面么?”当官的架子都大得很!
“七分把握吧。"明月谨慎地说。
她与红莺未谈成,但也未撕破脸,送去的礼物对方悉数留下,而她也没有明确表示不会再去,于情于理,娄旭都不该拒绝。果然,娄旭同意见面。
明月借着赏荷的由头,请他在八月十三前往自己和薛掌柜新开的酒楼,如果谈成,还能顺便游湖、赏月。
八月十三傍晚,娄旭带着两个随从,如约而至。他的容貌平平,就是最常见到的文人模样,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留着一点胡须。乍一看,跟街上随处可见的文人似乎没有任何区别。但细看之下,便会发现他的下巴微微抬着,眼神也总是向下的。见明月是个年轻姑娘,娄旭眼神微妙,难得有了点笑模样,“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谁能想到名动四方的霞染出自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之手。”“您实在过奖了。“明月笑笑,“百忙之中,劳您赏光拨冗前来,着实感激不尽,还请上座。”
汇芸楼的这间阁儿正对西湖,窗子也格外大些,放眼望去,大片西湖荷塘和远处的矮山尽收眼底,分外美丽。
娄旭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好到明月心中警铃大作。这显然很不寻常。
他表现得很和气,虽然仍难掩倨傲,但竟会主动同明月说笑,然后渐渐地,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听明月说到,但凡朝廷有什么要求,定会全力以赴时,娄旭意义不明的笑了几声,意味深长道:“果然想要什么都行?”说到这里,就是要要好处、讲条件了,明月却反其道而行之,“当然不是。”
娄旭弗然色变,瞬间拉了脸,"嗯?”
明月丝毫不惧,正色道:“倘或娄大人想要天上的星星,请恕民女无能为力。不过想来您最通情达理不过,必不会这样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商人吧?”娄旭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江老板真是个妙人啊,痛快痛快,本官喜欢!”
他自己喝了一杯,然后又眯着眼看明月,不紧不慢道:“本官无需天上星,只要……
黏腻油滑的视线一点点攀爬到明月脸上,令她有种近乎实质的作呕,一边靠墙立着的苏小郎拳头都硬了。
“只要人间月。"娄旭轻浮地说完,一只手已朝明月的脸伸来。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摆设似的站着的苏小郎一个箭步上前,啪一下捏住了娄旭的腕子。
“大人醉了。”
“放肆!"娄旭的两个随从抢上前来。
二碗不甘示弱,瞪起牛大的眼睛怒视着,只待明月一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