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笔,每每有客人来,必要展示一番,见者无不惊叹。
郑太太请明月入座,又叫了几个会乐器的少年在对面吹拉弹唱,其声袅袅,和风而来,分外旖旎。
更兼眉目传情,身段优美,饶是明月不大通音律,也觉惬意。期间郑太太又貌似不经意地说起台上哪个伶人是花几百两买的,师从何人,明月忙仔细去看那活动的银票,顿时觉得对方无比眉清目秀起来。难得忙里偷闲,两人听了一会儿曲子,吃了一回鲜果才谈正事。郑太太对明月想买画舫并不意外,既在水边住着,谁家没有几条画舫呢?只嫌仓促了些,“虽说游船不比几千料的大海船要经受大风大浪,对木料要求不算苛刻,可那般大小的画舫也非三五日就能得的。”船体之上要搭建屋子,内置各样卯死的箱柜榻床,十分繁琐,跟平地盖房子也不差什么。
这样一条船,不算客人单独要的桌椅板凳,连工带料少说也要百八十两,偏偏供不应求,现货并不多。
明月央道:“好姐姐,我知匆忙了些,少不得一问,这个月能有多少呢?”“还多少呢!“郑太太失笑,比出两根手指,“可惜迟了一步,四天前,才有一个客人将仅有的三条现货要了去。”
明月不免遗憾。两条?有些少,汇芸楼至少要六条才支应得开。“胖子也得一口一口吃不是?“郑太太吃了口茶,拿帕子往唇边轻轻沾了两下,玩笑道,“若我短短几日硬给你拼凑起来,你还敢坐不成?”她家的造船厂颇具规模,木料都是提前预备好的,可纵然有现成的木料,也得从头开始造,期间各样打磨、晾晒、刷漆,一个月两条真不算慢了。“若实在着急用,"郑太太又道,“还有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不过未必能成。”
明月之前还排着几个客人,可以试着与对方协商,看能不能补一点银子,插个队。
一个月就耽误不少买卖呢,明月想了想,“可有我认识的?”但凡舍得买画舫的,大约都不差补的那点儿银子,若贸然开口,没准儿对方以为自己侮辱人呢!
郑太太说了几个人名,明月只是摇头。
果然不认识。
倘或来日彼此有生意往来倒也罢了,算提前结交一番,可那几家的买卖和布料八竿子打不着,若硬要抢先,势必要动用人情。人情债最难还,几条画舫还不值这个价。
“两条就两条吧。"明月拍板。
明月一共定了六条,约定最迟下月底全部交付,并主动给了定金。郑太太笑道:“同我外道什么,难不成你还能丢下园子跑了不成?”六条中等画舫的利润对她而言不算什么,更要紧的反倒是双方加深往来后可能带来的各样商机。
不过她不开口要是一码事,明月不主动给又是另一码事。“嗨,早晚都得给,还留它们在家生小的不成?"明月笑道。郑太太莞尔,命人取来文书,两人现场签了,又按手印。郑太太亲自签名,远比造船厂的管事签名更可靠:只要她在一日,哪怕造船厂关张大吉,这笔买卖也赖不掉。敲定一笔买卖,两人越发融洽,自在听戏,郑太太便拿几件坊间事来说,又突然来了句,“这些日子,童家好生热闹,你可送去贺礼了?”一听这个语气,明月便猜到她的贺礼定然也被退了回来,当下做懊恼叹息状,“终究是书香门第,岂是我高攀得起的?自讨没趣罢了。”果然,郑太太心中立刻舒坦了些,既艳羡又带些酸溜溜的说:“读书人么,门槛自然高些。”
高到邻居都迈不过去!
经商赚来的银子便是臭的不成?
送礼还被退回来,简直欺人太甚!
明月笑笑,目光越过高高的院墙,悠悠道:…是啊。”读书人家的门槛之高,前阵子她可是深有体会。九月初五放榜,童琪英顺利高中第七名举人。该名次已足够靠前,最难得的是,童琪英是前二十名中年纪最小的。偏他家世又好,人也标致,温文尔雅,一干地方官员皆对他赞赏有加。童家本为杭州望族,如今又出了童琪英这么个年轻举人,无量前途触手可及,越发门庭若市。
不过童家亦如当初的杨家一般,立刻闭门谢客,除亲朋好友之外,拒收一切贺礼,明园和碧波园等并不相熟的邻居们所赠贺礼,一并被拒之门外。戏台子上还在咿咿呀呀地唱,但郑太太已全然没了听的心思,摆弄着精致的象牙小扇道:“听说除了衙门办的宴席和几位官老爷相邀,童举人去一去之外,余者一概推说不见。”
“尚未及冠的年轻举人啊,"明月啧了声,“又是那般家世,倘或来日果然中了进士,又可保童家几十年不到…”
这些个名门望族,都是一代代人接力续命的,只要朝中一直有人,就可以一直骄傲,一直高高在上。
不过童老头儿做得远比她预料的更绝,连外界贺礼都拒。算了,反正被拒的非独她一家,这也不算什么。郑太太说了半日,终化作一声长叹,“还是读书好啊!”行商作贾的,纵有万贯家财,对上仕人,终究低人一头。明月笑道:“我听说令郎极聪慧的,保不齐赶明儿就抱回一个诰命来给姐姐,姐姐一家的福气且长久着呢!”
没人不爱听好话,郑太太的眉宇都舒展开来,口中仍谦逊道:“哎,他小孩子家家的,给我们惯坏了,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