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冷酷又是众生如草芥的心。约书亚当然不可能有那种乐于助人的热心肠，看见别人陷于水火便冲上去解围。冲突爆发时，他其实就隐在手术室门廊的阴影处，饶有兴味地观赏着这场闹剧，直到计算好最佳介入时机才优雅登场。他的解围手法相当高明，四两拨千斤，只用言语便化解了一场潜在的大危机。因为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从约书亚的视角看去，方才站在这里的求生者们，都因为他的行为，头顶数字或多或少朝上走了几点。除了宗乐。

黑发青年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那里，脸上表情寡淡，对他施以援手的行为无动于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直到对方同自己擦肩而过，到手术室里将尸体推出来，再坐上电梯离开，头顶上的数字都还保持在零这个数字上，一动不动。这违背常理的一幕不禁让约书亚费解。

按理来说，听了祈祷室的墙角后，或多或少总会生起些恶感。他不是没遭遇过那种知晓他真实面目的求生者，守望公会的会长秦夜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即便是对方这种清楚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还了解厄洛斯密码能力细节的人，也没办法稳定地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在一个固定的值，时不时会因为各种事情起伏一下。

可宗乐的情感值却始终是零。

在厄洛斯密码中，零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值。它代表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

就像看见路边的一朵花，一棵树，一株草，那样稀松平常，毫无波澜。人会因为植物生起任何情感吗？不会。

因为那不是能和人类平等对话的存在。

可这只小老鼠又是为什么？即使是超天赋新人，也不至于狂妄到把自己当神看吧。

约书亚一边沉思着，一边目送太平间这群人离开手术室楼层。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此刻的白芍面如土色，眼中满是惊惶。最令人在意的是，他头顶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数值，此刻终于“咔哒”一声，跌破了6C分水岭，定格在刺眼的59。

约书亚：？

“白5·………”

“大人，我先去为您准备下一场手术的消毒器械！”话还没说出口，白芍就跟见了猫的耗子那样火烧屁股，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约书亚蓝眸里的阴翳愈重。厄洛斯密码将每20情感值作为一个分界线。0是陌生人，20是稍微熟悉的路人，40是可交付信任的朋友，60是毫无疑问的追随者，80是一心一意的狂信徒。

对约书亚而言，80以上就是洗脑成功的标志。对情感值80以上的追随者，他可以随意下达命令，只需要对言辞稍加粉饰，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这群羔羊都会为他达成。

可白芍却是从接近狂信徒的80，一路坐火车掉到59。如果说上一次暴跌是在任务中，宗乐和他说了什么，导致情感值骤降。那这一次呢？约书亚可是全程站在旁边，确认这两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交流，就连眼神对视都不曾。这种情况下，白芍的情感值怎么还会下跌？这件事情有趣就有趣在，明明他清楚罪魁祸首是谁。但未知的理由总让人充满探究欲。

究竟是怎样的内容，才能做到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用到其他追随者身上是否同样如此？

与此同时生起的，是愈发浓烈的杀心。

另一位静静守护在旁边的S级陶布欣见状，低声道：“大人，您是否有什么苦恼？”

约书亚并没有隐藏自己困惑的意思，看他在原地站了多久便可见一斑。女性本就更擅长体会情绪，身为一个情感值超过80，高达95的狂信徒，自然会将对牧首的察言观色作为己任。毕竟这个世界上让约书亚这颗算无遗漏白聪明脑袋都为之苦恼的事情，委实不多。

“确实有些苦恼啊。"银发男人叹了口气，圣洁的面容浮现出深切的悲悯：“布欣，你当知晓，身为救世主，拯救迷失于无限空间的羔羊，始终是我不可推卸的天职。"

他垂眸，修长的手指轻抚胸前十字架：“然而在终极副本开启后，诸多变数已超出预期。身负重任，却不得不将诸多决策隐于迷雾之中，很多行动行为无法向他人诉说解.…."”

闻言，陶布欣立马单膝跪地，肃声道：“牧首，无需他人理解，无需解释。您的理念始终铭记在我们圣殿军的心里，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纵举世不解，吾辈亦当为您劈开前路！请指示！”

瞧，这才是一只合格羔羊该有的姿态。

即使不需要给出理由，无需原因，不问因果，也会盲从牧羊人的指引。约书亚满意地勾了勾唇。

“记得刚才那个黑头发，姓宗的求生者吧？”他轻启唇齿，嗓音温柔得如同在讨论晨间玫瑰上的露珠，而非判决一个活人的死刑。

“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