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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在此之前,幸存者从来都不会思索太阳宫对虫巢之母与其子嗣的关系,这并不在他的职能范围之内。

可那时候当出现在光屏内,可怜巴巴、满身狼狈,连眼睛都看不到的珀珥准备入住太阳宫时,一向冷心冷清的幸存者忽然忍不住开始思考。这对于他来说很奇怪。

而更奇怪的则来源于他接受了昆汀的委托,开始用流动的数据记录小虫母在太阳宫内的每一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每一代那尔迦的子嗣被每一代的虫巢之母吸引是注定的。这是源自于基因和血脉的选择,但幸存者作为脱离那尔迦人的高等智能,他本不该在此列。

至少在之前的千年中,幸存者从未跨越过那道底线,但是今天……当他借用一个并不存在的理由站在小虫母面前时,一切都已经变了。幸存者收回了落在画像上的目光,声音很低,“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越来越僵硬,虫巢之母拒绝与子嗣相处,于是画像的传统被中断,而他们也陷入到了相互憎恨着彼此的漩涡中。”没有任何一个人逃出来。

珀珥歪头,他看了看墙上的画像,又转头看向幸存者。幸存者很高,和阿斯兰差不多。

似乎是发现小虫母要仰头看自己可能会有点累,高大挺拔的高等智能主动半蹲在地上,半透的身体流动微光,成了这片走廊中的光源。幸存者:“您想说什么?”

珀珥在地毯上蹭了蹭鞋底,轻声道:“……我不认、认为他们会恨彼此。”幸存者一顿,“为什么?”

他见证过虫巢之母对待子嗣时的冷漠与尖锐,也见过子嗣们阴沉着脸远离太阳宫,宁愿戍守被兽潮占据的星球,也不愿意重新回到这片土地。如果这不是恨,那又是什么?

这是幸存者由数据构建的思维对此能做出的唯一理解。珀珥轻轻“嗯"了一下,他的声音很轻,在静谧的走廊中有种缥缈又轻盈的感觉。

他说:“我觉得,他们只是不知道要怎、怎么相处而已。”在幸存者等待的空隙里,珀珥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他的第四任买主。珀珥几乎不怎么和那尔迦人提起自己的过去。因为他知道他们很关心他、很爱他,所以过去的一切都会让他们心疼,可那些事情对于珀珥来说是永远都不会再发生的曾经,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说出来再让他的子嗣们惦记、难过呢?

他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啦,所以并不需要他们深入阴影,再亲手把他接出来。

珀珥抿唇,他没有直白诉说自己的过往,只是轻声道:“因为不能出门、不能见人,会是一件令人很难过的事情。”他重复道:“非常、非常难过,还会让你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走廊里很安静,幸存者流动着数据的心脏在跳动,而他只默默听着小虫母的声音一一

“没有人说话,没有拥抱和碰触,很安静,很孤独。”“时间久了,就会突然忘、忘记说话的感觉,会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会怕见到外人。”

“会开始忘记一些事情,然后脑子木木的,好像看什么都蒙着雾。”珀珥想了想,又道:“……还会变得胆小。”变成他曾经的那种样子,笨笨的、呆呆的,说话不流畅,思维迟缓,连理解别人说的话都得好久好久,就和坏掉了一样。然后这样的迟钝,就会遭到嘲笑。

幸存者的投影微颤,可他本体内藏匿的心脏却闷闷的。像是雨水渗透到了数据深处,潮潮的,有些奇怪,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奇怪。

甚至他的感情模块也在这一刻变得更热,却不是令他数据躁动、加速流转的热,而是另一种……

难道又出问题了吗?明明前不久他才检修过。“老师,你怎么了?”

珀珥忽然出声询问。

幸存者有些茫然一一当然在那些数据流的微光下,没谁能窥见他真实的神情,就连幸存者自己都尚不曾意识到。

但是珀珥可以。

他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旁人的情绪。

珀珥轻声反问:“老师是在……难受吗?”………难受?”

幸存者疑惑。

高等智能造物并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但当“难受"两个字被小虫母说出来的时候,幸存者却又忽然为自己的异样找到了原因。他重复道:“难受……对,难受。”

随即,幸存者有些机械地开口:“我是在难受,很难受。”珀珥转头,眼神清凌凌得很漂亮,即便在昏暗的长廊内,都足以倒映出幸存者虚晃有光源的身影。

珀珥问:“是因为我说、说的话难受吗?”幸存者:“或许是。”

他几乎很少脱口而出这样答案模糊的话。

下一秒,幸存者觉得自己变得陌生又冷硬,他通过小虫母的话语而理智分析道:“那些经历,是您所亲身经历过的。”高等人工智能无法理解小虫母说那些话时的情绪与反应,那么地平静,甚至更多的是对历代虫巢之母与子嗣之间横有隔膜的感同身受。“没有人与您说话,没有拥抱和碰触,只有安静、孤独。”“您忘记了说话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开口,还会恐惧见到外人;您也逐渐忘记了一些事情,大脑思维开始迟钝,理解程度降低…”每一句话,都会让幸存者的数据库发生很轻微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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