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弯,捏了捏手提袋的竹节手柄,有些抱歉地同她说,“我不是来结婚的。”
“啊……”女人一愣,下意识往和宋朝欢隔江而坐的晏峋那儿瞄了眼。
在场颜值与气质最相配的,大概也就这一对了。就是没想到……怪不得那男的一张阎王脸。
很快收回视线,手心里的糖,又朝宋朝欢面前递了递,女人笑开,对她说:“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如果是自己选择开启的一段新人生,那就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宋朝欢一愣,鼻尖突然有些发酸。
陌生的善意,总叫人猝不及防。
她不再纠结,道谢接过,又在将喜糖装进手包时,再次看了眼新娘子身上的交领盘扣衬衣。
变魔术似的,从手包里退出来时,指尖的糖却成了个小饰品。
“那个,新婚快乐啊。”宋朝欢有些不好意思,朝她递过去,小声问,“我自己做的小东西,要是不介意的话……”
“这也太好看了吧?!”新娘子都没听清她后面说的什么,眼睛亮晶晶地接过,惊喜道,“谢谢谢谢谢谢!”
一只精巧细致,古韵十足的盘扣小发卡。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像是用纱和刺绣的结合,立体又写意。纹样是传统的喜鹊登梅,寓意“喜上眉梢”。
这谁不爱!
“不用不用。”宋朝欢松了口气,弯唇直摇头。
自从上次偶然间收到小朋友的礼物,她就会在出门时,在包里也备一两个回礼。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对这边动静始终仿若未闻的晏峋,像是终于发现了身边还有人在说话。
他微斜过头,神色平淡地盯着那支盘扣发卡,从宋朝欢指尖,到了别人手中。
像有些走神般,定定地顿了片刻,晏峋漠然收回视线,仿佛目光从未在任何事物上停留。
新娘子又给宋朝欢塞了一大把喜糖和巧克力,才赶紧拉着丈夫离开。
宋朝欢远远看见他们走到大厅门口时便停了下来,那个大姐姐,有些迫不及待地把发卡交到丈夫手里。指着盘好的头发,像是在指导他该帮她别在哪里。
男人笑眯眯地安静听她说,然后仔仔细细,抬手帮她别好。又打开手机前置,给她当镜子用……
身前蓦地笼罩一片阴影,宋朝欢唇角弧度微僵。
“别发呆了。”晏峋垂眼,居高临下看着她,淡道,“到我们了。”
广播里,终于叫到他们的号码。
离婚登记室里,工作人员照例询问他们要不要调节。宋朝欢拿出证件资料和已经签好的协议,温声道:“不用了,谢谢。”
站在她身边,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宋朝欢的晏峋,脸色阴沉如铅。
工作人员也没有多劝。
这种什么都准备好了,也没有大吵大闹的,才是真的要离婚,不是来较劲的。
字是宋朝欢先签的,签完,便把离婚信息确认书,挪给还站在一边的晏峋。
签字桌对面,有工作人员敲打键盘和盖章的声音。
仿佛钥匙探进笼锁旋转。
宋朝欢微拧过身子,仰脸看向始终站着,仿佛随时准备好走的晏峋。心跳快速地搏动,又好似平静异常。
晏峋强迫自己垂眼。
眼前女人,用一种紧张又期待,温软又执着的目光,眼巴巴地看着他。
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你说过的,我想要的,你都能给我。
晏峋只觉得有一条生满小刺的荆棘,在他胸腔里狠狠抽勒了一下。
窒闷地让人一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
可他似乎不该有不签的理由。
迅速撇开目光,晏峋连位子都没有坐下去,弯腰,提笔。
宋朝欢目光不受控地跟住他笔尖。
墨水落在签名栏的那一刻,所有回忆同过场一般,遮天蔽日席卷而来。
夏末黄昏,第一眼便惊艳经年的晏峋;秋日和风,篮球场上张扬恣肆,又理所当然问她要水喝的晏峋;红墙染雪,落白间朝她匆匆而来的颀长少年;深春早夏,操场上靠在终点,不知道是在等她,还是怠懒休息的少年……
庞杂的画面,仿佛霎时重叠,汇进他笔迹。
明明是龙飞凤舞的字迹,却像是笔力遒劲到要透穿纸背。
男人笔尖习惯性的,在签完名时落下最后一点时,所有心动的酸涩的,欢喜的忐忑的,沉迷的畏惧的……始终半点不由人的情绪,轰然而来,又好似顷刻消弭。
肩线有一瞬不受控的,克制的颤动。
宋朝欢撇开视线,闭了闭眼,无声弯唇。
晏峋,再见。
但也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整个少女时代,一场盛大又绮靡的梦。, ,887805068
他说:“你不如把心思放在别处。”
那时的她茫然又无措,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又做不出撒娇哭闹,让他说清楚缘由的事来——毕竟,从南亭镇再次回到北城,回到宋家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没有了哭闹的资格。
她只好安慰自己,或许是……那礼物不合晏峋的心意。
…………
原来在晏峋眼里,这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