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实在诡异,像是梦。每近一步,心跳就快一分,喜烛,身着嫁衣的她,被映成暖色的床帐,是在梦里都未出现过的。不能再靠近了,他如此想。
书中曾写到荒芜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温暖的云朵,润泽的清湖,只是蜃象的伪装,引诱人愈走愈深,却永远也碰不到,如梦一场空。既然最终得不到,那就不要靠近好了。
若拥住这块暖呼呼的云,才发现这是假的,他会发疯的。他漆黑眸中如起了疾风骤雨,幽深晦暗,停在离她很有几步的位置。掌心滚热的姜汤熨着皮肤,真实的触感将混乱的思绪拉回了些,仔细观察起四周。
冷静,冷静。
冷静不下来。
只是打开箱子让她瞧见了一角,她就要这林祥..这样!又要用这副模样骗他么?善棋攻心,这都是崔珉教她的?!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止不住的恼怒,与鼓动急促的心跳交缠,织出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眨了下眼,将手中姜汤放在一边桌上,碗中映出燃烧的喜烛。寂静无声地走到她面前,低下头,伸出手指,触碰鲜红柔软的盖头。顿了顿,停在半空中。
他要用力掀开,羞辱她,质问她,把她这身嫁衣扒下来,告诉她根本不配!宋萝视线一片红,盯着面前的黑色长靴,捏紧了嫁衣的裙摆。不知是不是她十分忐忑,总觉得他站了许久,心想:他在干嘛,怎么还不动?
她没忍住自己掀开了盖头,被他面色惊了惊。预想的愤怒,冷笑,讥.……全没有出现,在沈洵舟漂亮的面孔上,浮出的竟是一种浓雾般的茫然。
眼眸黑润,望着她,半响没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震荡之中,眼尾爬上晕红,如久病之人,显出脆弱来。
沉默蔓延开。
她想好的说辞一下卡在喉中,对着这样的沈洵舟,再骗他,好像在欺负他。良久,他长睫颤了颤,轻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真想嫁给我么?”宋萝仰着脸看他。明明没什么神情,身躯遮住烛光,罩下宽大的影子,这样压迫感的姿势,他眸中却溢出一点可怜的祈求。宛如受伤的小兽。
她有些心软了,挑了句真话:“或许是吧。”沈洵舟低低重复:“或许?”
宋萝捏着红色柔软的盖头,努力望向他幽黑的眼睛:“我要救你,帮你解蛊,我不能让我的盟友死呀。”
她笑了下:“但是总不能把身子不清不白地交与你,所以今日穿上这嫁衣,就算我们成亲了,成亲圆房,这才理所当然。”是啊,解蛊。
当初想与她成亲,不就是为了解蛊吗?沈洵舟心口一痛,仿若万千小虫啃咬,钻心,又传来钝钝的沉凉,有什么东西往下坠去。他懵然,忍耐这种奇异的疼。
宋萝见他久久不应,后知后觉地感到脸颊一阵烫,栗色眼珠左转右转,落到桌上那个碗上,转了话题:“那是什么呀?”沈洵舟随她看过去,不由自主地要答“姜汤",可心口的痛愈来愈烈,他从袖中掏出个纸包,向浅黄色的汤里撒进去,看见彻底融化,方觉心安了些。他端起碗,红艳的唇上翘,嗓音透出甜蜜的柔:“迷药。”喝了迷药,她就没有力气逃了。
便不会再和梦里一样,消弭于虚无。
宋萝睁大眼睛:哪有人当着面下药的?
她闻出这是姜汤,无语地接过碗,触到他的手指,心中一惊。好凉。
这姜汤还是温的,没把他手指染热吗?
一触即离,沈洵舟收回手,她忙抓住,牢牢握上去,往下拽,他顺着力道坐在她身侧。
压着嫁衣了。宋萝往他身上贴了贴,语调闷闷:“你手这么凉,该喝姜汤的人是你吧。”
沈洵舟指尖被她包在温热的手心里,没有动,森冷盯着她:“你不愿喝?那你.
话音骤顿。
宋萝已低头飞快抿了一口,对着他张开的唇瓣,堵了上来。气息交融。
她心想着快刀斩乱麻,舌尖毫无阻碍,直直滑入他湿软的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