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晶莹的亮,汗珠泅湿眼睫,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宋萝在他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粘稠的,带着恨意的视线,停在她脸上,来回扫动。
像是被野兽盯住,她后背发凉。
随即恋案窣窣的衣裳摩擦声响,床边一重,带着水汽的身躯贴上来,手臂熟练地穿过她的腰,紧紧环住。
“.……
一声隐忍的谓叹,他唇中吐出的热气拂来,她忍了忍,正以为他会和往常般睡去时,冰凉的水珠坠落,砸在她后颈,顺着衣裳的缝隙,流下去。他哭了?
黑暗中的触感愈发敏锐,一颗又一颗的泪珠砸下来,仿佛淋了场雨似的,再不说话,他就要把她泡发了。
“喂,土匪大哥。"她没好气地说,“该哭的人应该是我吧,被你绑在这里,你还威胁我。”
“啪嗒啪嗒。”
泪水砸得更凶了。
宋萝挣了挣,没挣开,他抱得更紧,双手犹如铁环死死箍住她。她试着将手绕过去,摸到他的头顶,柔软的额发顶在手心,她揉了揉,像抚摸一只小猫,慢慢地顺着毛。
他没有推开她。
宋萝指尖下移,触到他翘起的眼睫,湿漉漉的泪痕,挺直的鼻尖,摸到一半,手腕被攥住了。
“你在摸什么?"他声音很哑,带着哭过的水意。即便只触碰到了半张脸,她也能肯定这人就是沈洵舟!他搞出这遭,还不承认,他到底要干嘛.…
话到嘴边,她咽下去,回答:“摸摸你长得什么样,你不是要抢我做媳妇吗,那你就是我的夫君了,万一你长得很难看怎么办?”他语气有些飘忽:“你对谁都这样吗?谁都可以做你的夫君?”“当然不是,长得好看的才能做我的夫君。"她声音清脆,语气理所当然。手指被扣住,往下拉,两只手掌交叠覆在她小腹上,他恶狠狠地说:“不许摸了。”
过了一会,他力道渐松,人也仿佛不清醒起来,脑袋抵着她后颈,不断地磨蹭。
滚烫的呼吸拂在她耳后,她挣开,反抓住他手臂,压进柔软的被褥,翻到他身体上方,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
“我……好痛.……”
不再伪装,清亮的嗓音,仿若冰粒化水,湿黏黏地滚过耳边。没摸到利器,反而触碰到了硬物。
环形的,冰凉的玉镯,隐在他袖中,她才碰上去,他身躯剧烈颤抖,腰腹绷紧,将她往上抛。
镯子沾染了体温,也变得愈发灼热。
宋萝索性坐在他腰上,拍了拍他的脸:“沈洵舟,醒醒!”沈洵舟黑眸凝起层水雾,听见少女清脆骂道:“你是不是有病?你恨我就恨我,抓我阿娘干什么,成天就知道杀人,威胁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去救你。”
他面上显出些迷茫,睁大眼睛,开口:“你阿娘对你一点儿也不好。”宋萝默了默,掐住他的脸:“没有谁会对谁一直好的,你听清楚了,是我对不住你,和其他人没有关系,我可以把命给你,但你不要牵连其他人。”沈洵舟抿住唇,尖锐的痛感搅乱思绪,他直觉不能再出声。她的手往下滑,蛊虫将肚皮顶凸,迫不及待地贴近她掌心,他呼吸骤重,咬住了牙。
“你的蛊不解会死,对吗?”
沈洵舟忍着痛,制住她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眸中迸出一股偏执,眼尾晕红:“没有……没有什么蛊,我也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宋萝难以理解:都这样了他还装什么不是!他不要命了吗?她语调急促:“我帮你解,让你活着,但你要替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随你处置!”
他漆黑的眼瞳放大,闪着月色般的幽光:“不要,你想做的事,无论是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只要困住她,阻碍她就好了。
既然她不爱他,就恨他吧。
况.…蛊已经解不掉了,愈发频繁的晕厥,证明他就要死了。她骗了他,利用他,就这样杀掉,太便宜她了。在死之前,他要让她恨他,永远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