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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七十七步试探

腹中的痛意愈发尖锐,蛊虫仿佛钻进了脏器中,搅弄着血肉,飘起来的床帐朦胧成了白雾,沈洵舟感到一阵冷。

好冷,好凉。

他抑制不住地战栗起来,扣住她的手腕,上抬,将脸颊贴在她的手心。暖的。

带着浅淡的香气,飘过来,裹住他,躁动的蛊虫被安抚片刻,随即更疯狂地扭动起来。

他嘴唇抖着,闭上眼皱眉忍耐。

额前渗出汗珠,流入相贴的肌肤。

宋萝被烫得想立即抽回手,可这人身上明明热的像烧红的铁,却是打起了冷战!

微小的颤动与急促的喘息传过来,她顿了顿,维持着这姿势,放轻了语调:“为什么不要?不解蛊你会死的。”

他脸颊滚烫,唇偏凉带着湿润,说话时仿佛在亲吻她手心,有点痒。极轻的低喃:“我……我早就该死了。”

眼前又掠过了暗冷的城楼,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萦绕鼻间,他的肚子上,穿透着阿娘的红缨枪。

血滴落地面,他低下头,看着红色的水洼。早就该死在这一夜。

是他活着,毁掉了阿娘的忠烈赴死,毁掉了沈家的满门清白。早就应该下黄泉,给阿娘、阿爹、老师…们赔罪的。少女坐在他腰上,像暖呼呼的云,将伤疤熨得发烫。他仿若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正滴着血被穿在树干上,一半握着这块云,拽着坠落。

耳边呼呼风声。

窗户叮哪撞响,“轰隆"雷声炸开,白光代替月光涌进来,吹开床帐。沈洵舟面颊雪白,眼睫漆黑,湿漉漉地亮起来,半阖地望着她,眸光显出奇异的空茫:“我若不救你,你也早就死了,我们就该是……入地府的一…”到这里,他停住了。

一对什么呢?

夫妻?可是她不愿嫁他,次次要逃,连给过的真心心也变得如此之快。沈洵舟抿住唇,不说了。

宋萝无言:谁要和他一起入地府?!她还想好好活着呢!不过他到底是救了她一命,用另只手摸到他腹上,轻抚,掌心下的蛊虫安静下来,她闷闷道:“那你要死在床上吗?我可没法给你收尸。”尖锐的痛在她抚摸下竞散去了些。青年睁着黑润润的眸子,他还抓着她,脸颊贴在她手心,神智逐渐清醒过来,却没动。仿佛贪恋着这一点暖。

盯着她看了半响,他才压低声音,阴森森地威胁:“用不着你收尸,你该想想你怎样做,才能不给你阿娘收尸。”

宋萝用力推开他的脸,正要起身,他攥住她手腕,翻身反压,从身前紧紧抱住她。

“睡吧。”

她脑袋埋在他胸口,心里冒起了火,为自己的心软后悔:等眼睛好了她定要捅他一刀解恨!

夜晚白日对她来说已经无从分辨,微凉的风拂过床帐,触到后颈,混着温热的呼吸。

宋萝似乎睡了一会,还是一晚上?分不清了,但是姿势没有变,她仍在他怀里,修长的指骨挤入她指间,十指相扣。有些热。

她动了动,沈洵舟森凉的嗓音滚在耳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要在意其他人呢?”

仿佛毒蛇吐出蛇信子,两片唇瓣抵住她裸露的脖颈。“你阿娘要杀你,你这算什么?以德报怨,既然你如此仁慈,你该向我报恩。”

宋萝不太清楚他又发什么疯,将脑袋从他胸前拔出来,仰起脸,落在她面上的热息骤顿。

她看不见,自然也看不到他离她有多近。

鼻尖几乎相抵,唇只隔了一寸,潮湿的雨汽淌入,雨珠砸落院外的树叶,屋顶,窗台,浙淅沥沥。

沈洵舟睁着黑幽幽的眸子,眼底映着她饱满圆润的唇珠,轻轻上抬,牵连起藕丝般的银线,濡红的舌尖吐露出了一点,像是剥皮的桃肉。有些渴。

她呼吸平稳,稳稳入睡,他毫无睡意,脑中掠过片片场景,都是她。陆仁堂里为他治伤,塞进嘴里的糖葫芦,咬破糖衣,很酸。骗他止痛的黄凤仙,药汁混着水,很苦。再然后给他的栗子干,浸过糖渍,甜得发腻。喝醉后落在唇上的吻,带着酒意的甜。

他伸手捧住少女的脸颊,眼睛轻轻一眨。

不愿意嫁给我,又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既已要利用我,为何丢弃我?我就这样不值.…恨意漫上来。连带着碍住她,她想救的那些人…她阿娘、她妹妹,他都想要全部杀了。

对她那样不好,也值得牵动她的心绪?只要她们死了,她是不是就能留在他身边?

沈洵舟想了一晚上,此时天就要亮了,朦胧而暗沉的光落在她发顶,翘起几缕茸茸的额发,他用手指压了压,听见她说:“因为阿娘是我的亲人,我不在意她,难道要在意你吗?”

宋萝语中带刺:“若因恶人相救一次,便向其报恩,岂非助纣为虐?我报恩只报好人的恩情,你囚住我,威胁我,算什么好人,也配提报恩这一套。”“亲….…“沈洵舟低喃,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望向她,“我可以做你的亲人,比她们做的更好,这样你就会在意我了么?”她的神情变了变,脆声骂:“你是不是真的有病?”沈洵舟殷红的唇上挑,眉眼森寒,自顾自地说:“即便你愿意,如今却也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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