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他瓷白的脸颊沾着一道细碎的血珠子。
风掀开野草,乌禾此刻才注意到他脚下躺着一个人,野草尖滴落几滴血珠,无声地砸在泥土里。
是萧怀景,他昏迷不醒,她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她现在更替自己捏一把汗,潮湿的衣衫紧贴着背,被风吹得极冷。夜色里,少年步履徐徐朝她走过来。
乌禾想逃,但她深知她逃不出檀玉的手掌心。恐惧下,两条腿僵硬如钉,牢牢钉在了地面,身体止不住抖。他一点点靠近,银铃似鬼魅低吟。
她低头,一只缠着铃铛的玄靴,踏进视线。几根苍白沾着血的手捧上她的脸颊,手是冷的,血还是温热的,她被迫昂起头,撞上那双黑沉的眸。
风声里,他低声呢喃:“子虫,是不能背叛母虫的。”压迫里又带着一丝疑惑。
少年望着她恐惧的模样,不解问:“我明明已经恐吓过你,你为什么还要逃走。”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你真的很不听话。”他的手指一点点移到她的脖子,乌禾胸脯剧烈起伏,她想起檀玉说过的话。他会拧断她的脖子吗?
乌禾猛得闭上眼,索性等死。
檀玉俯身,气息扫在她的耳垂,轻笑了声,“不过,我真的舍不得掐死你。”
冰冷的唇瓣吻了吻她的耳朵,手捧住她的后脑勺,温柔地,又侵略地。乌禾难受地睁开眼,忽然耳边响起一阵幽幽铃声,视线糊了糊,天与地融在一起,她落入一片檀香,牢牢裹紧她。
陷入无边黑暗。
四周寂静,只有风划过野草案窣声,一只黑鹃落在枝头,发出啼血凄鸣。南诏有一情蛊,子虫忠于母虫,若母虫爱痴狂,则会反噬。少年摸上如蚁蚀咬的心脏,蹙了蹙眉,朝怀里闭着眼无动于衷的少女道。“好疼啊,阿禾。”
他想他大抵是真的爱上了她,可她真的不爱他。但那又如何。
他望着酣睡的少女,冰冷的指尖触碰她炽热跳动的心脏。低声喃喃,“阿禾,两个相厌之人,就要绑在一起,生生世世互相折磨,直至死亡。”
大
头好痛,像上一次突然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时一样。只是这次脑子里的黑雾涌得更多,像浓稠的墨水,化不开,侵蚀她的脑海。乌禾捂着脑袋,吃力地爬起,她揉了揉太阳穴,缓缓掀开眼皮,一盏烛灯放在床头,黄红的光晕温馨,照亮她的床榻。四周很寂静,倏地门吱呀一开。
月光投泻,一竖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仙姿如鹤,挺拔如松。是萧怀景。
看见床上的人醒来,他温润如玉一笑。
“你醒了?"他走过来,“你受了凉,我给你煮了碗姜汤。”“我…怎么受凉了?”
乌禾想不起来,一想,脑袋疼得厉害。
他贴心解答:“你贪玩,跑去外面看月亮,吹了寒风,受了凉。”他俯下身,热腾腾的姜汤递到她的面前,温柔道:“快喝了姜汤,免得等会变成风寒。”
乌禾点头,握住碗,浅啄一口。
他浅笑,“真听话。”
倏地,脑中浓重的黑雾,淡了些,浮现惨白的月色下萧怀景躺在野草丛上,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衫。
握着碗的手一顿,心脏颤抖。
躺在地上的是萧怀景,那眼前的是谁?
那人一笑,“怎么了?阿禾?”
乌禾啊的一声,猛地甩开姜汤,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姜汤溅在了“萧怀景"的白袍上。
他愣了愣,蹙眉瞥了眼污渍。
乌禾惊恐地双手双脚退后,摇头道:“你根本就不是萧怀景!”周遭死寂了片刻,白衣男子轻笑了声,“还是被你发现了。”施浪城的商慕蕊为了嫁给自己的哥哥,把童家大小姐的皮扒了,做成面具披在自己身上。
他想让乌禾喜欢他,于是戴上萧怀景的面具。少年的声线有些委屈,靠近她,歪了歪头,无辜问:“我把萧怀景的脸皮戴在了我的脸上,阿禾不喜欢吗?”
“恶心!”
乌禾猛地推开他,檀玉直起身,摸了摸脸上的皮,扬起唇角,“确实恶心。″
他撕下面具,扔进炭火里,整张脸烫得扭曲,哗得燃起熊熊烈火,吞噬了所有。
火光闪烁在少年的脸上,他鲜少穿白衣,清冷如月,青丝披散而下,不染尘埃,像天上神明,但乌禾知道,他就是个魔鬼。魔鬼摸上她的脸颊,问她,“阿禾,你喜欢我吗?”乌禾道:“不,我不喜欢。”
他眉心微动,“可你从前说过,你喜欢我。”“那是骗你的。”
他停顿片刻,笑了笑,“那你再骗骗我,好不好?”“不要!“乌禾想让他清醒点,“我喜欢的人是萧怀景,你知道的。”他忽地两只手捧住她的脸颊,呼吸急促,目光紧凝着她,摇头道:“你不喜欢萧怀景,你不喜欢的,都是它逼你的,你只是控制不住你自己。”乌禾蹙眉:“什么他逼我,控制不控制,你在胡说些什么?”他的手指在颤抖,“你还记得我被风卷进篝火里的纸条吗?”乌禾想起篝火会,他们五个人的秘密。
他道:“这个世界是假的。”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乌禾怔住。
他在六年无边黑暗的万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