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横七竖八地摆着许多东西,吸引她注意的却是一只纸鹤,孤零零地立在书卷边,隐隐能看出其上的“魁首"二字,是谁所留,不言而喻。
她将纸鹤轻轻拿起,沈祛机同样也瞧见了,漆黑的瞳仁动了动,没有说话。季姁端详了片刻,朝他狡黠一笑。
“我算是知道,你对第一的执着,根源在于何处了,原来只是因为我当初的一句话。”
沈祛机没有否认,闻言颔首。
“为何对于我的看法这么在意?“季姁好奇道,那时候两人并未相识,她也不是什么话语权很重的神仙,可以说得上平平无奇。“当初认为,这个神仙没有眼光。“沈祛机对上她忽地起了波澜的眉心,勾了勾嘴角,“后来,是要证明,天材地宝此用,并非暴殄天物。”“如此变化,正因我心。”
沈祛机言辞简单,但已经是难得地剖白心迹,弄得正准备着调侃他的季姁顿时失了应对,不知如何作答,半响才道:“好好好,你最有眼光了,不然怎能遇到我这个人美心善的天才女子,这可是沈郎君天大的福气。”
沈祛机莞尔。
季姁打量了一圈四周,思忖半响,而后道:“大师兄,我们此来虽有要务在身,但有件事,亦亟待去做。”沈祛机点头,对她所说之事大致有了判断。果然,就听她又道:
“浮蟒阁记载诸事,皆止于天降流火,到如今已过千年。我虽不完全知晓这千年中所历种种,但仍要以如今为限,补全一二,这样浮游阁才算有所延续,未曾断绝。”
“你安心着手便可,我就在一旁。”
季姁朝他一笑,立即坐在案前,指尖轻轻一点,顷刻便有数卷空白案卷从书架飞下,再经她心中默念,化为字符,显现在案卷之上。她做这些的时候极为专心,几乎又与千年前那个神仙主簿重叠在了一起。如果说她与前世还有何处完全未变,便是如此无疑了。沈祛机则坐在她身后,从乾坤袋中掏出几样甜点,以备她随时取用。不远处的少女坐得笔直,饱满的后脑勺对着他,再灵动不过。她似乎没有变化,但沈祛机自苏醒后,便立刻察觉到她的体内出现了灵府,显然是她已经协复了神身。
他盯着她瞧了一会,黑如鸦羽的长睫垂下,遮住眸底不明的情绪,喉结无意识滚动。
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看看压制住心中肆意蔓延的渴望。那种渴望不仅来自于他的内心,更混合着一种本能,而这种本能来自于神识,那是道侣之间最为直白亲密,也再正常不过的,意识沉于彼此的灵府,才最是融为一体。
交缠,吞噬,辗转。
但眼下情景,提这个的确不合时宜。是以他好容易从其中脱离出来,几乎是同时,又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当时他向槐安真人提出,要与季姁结为道侣,却未能如愿,而槐安真人提出的缘由是他和季姁并不同源,且昆仑山已是无主之地。可如今,他和季姁都来自于千年前,而她本身就是昆仑的神仙,那么道侣契一事,是否仍有转机?
思及此,他便再也无法冷静了,放在膝头的手骤然攥紧,踌躇再三,才按捺住心中的波澜,淡声道:
“阿姁。”
“嗯?怎么了?”
前面的少女问声回过头来,瞧着他的眼睛眸光熠熠。“我们去一趟昆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