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投下影子。
他在贝言身边坐下,小昂立刻探头:“那是什么时候?比柜子里哭那次还要早啊?”
顾知宜瞥去一眼,少年立刻缩回脖子。
而贝言漫不经心道,“那时候你刚来贝家,如果比那还要早的话……她投来一眼。
“饲养员自己想。“顾知宜笑眯眯支着下巴,肩膀就这么黏着她。他知道贝言猜不到。
因为她这个人,给予关切的时候总是不自知的。…那是顾知宜刚到贝家后的第一个早晨,十三岁的少年对着满桌佳肴和蛋糕不知所措。
他对面则是同样无措、思考说辞的贝爹和贝序。而最先开口的是贝言,她把数字蜡烛背过身后,顺着这场景索性淡然认真道:“是欢迎你的。”
直到那天快结束时,有只猫才从阿姨那里知道,原来其实是贝言的生日。温复大约第五天才醒来,一醒就打来电话滑跪。他咬牙让出好几个自家公司的顶级娱乐资源,好不容易哄得贝言松口,转头又被顾知宜三言两语套走个人情。
等挂掉电话没几天回过神,他才惊觉自己竞被坑走这么多好处。可再拨过去时,电话那头只剩岚城的山风呼啸。“还有多远?"贝言踩着碎石问。
顾知宜回身攥住她的手,指腹在她腕骨上摩挲了一下:“前面。”他避开挡路的枯枝,“抬脚,有苔藓。”
贝言拽停他:“关于我哥那些事情,还有你这些年的事,什么都不告诉小昂吗?”
山雾漫过顾知宜的睫毛,他低头替她系紧冲锋衣腰带:“他不知道这些反而快乐,我已经可以保护好你们了。”
话音散在风里。
那棵玉兰树突然撞进视野,满山寂静骤然被点燃。贝言上次仅仅是在山背看过它,如今站在它脚下,那种喉咙哽住指尖发麻的感觉,吞噬了她整个人。
千万条红布条在风中翻飞,每一根丝绸都在夕阳里烧成金红色。临近冬日,它没开花,却比开花更盛大;它没有叶,那些祈福的红布条就是它的叶。
顾知宜闭起眼睛,身形在树下出挑沉静,山风掀起黑色冲锋衣的下摆,猎猎作响。
布条在响。
“岚城的钢管究竞是怎么捅进去的?”
是贝言的声音。
于是那合目祈愿的人好像很轻地笑了下。
但没有睁眼。
也许该告诉她岚城的雪埋起来的时候会冷得刺骨、运一棵玉兰树进山要打通多少关节、又或者是血止不住流出时,浸透骨髓的寒意一一“不记得了。”
顾知宜像是笑着答的。
他声音轻的就好似那年春日午后,被贝言搂着他腰午睡,他整个人红透,却放轻声音,不愿惊扰蝴蝶。
随后顾知宜睁开眼,掌心贴上干燥树皮,仿佛触碰到十八岁的自己。十八岁时许的愿似乎还在枝头回荡:
「就让我活着到她身边去。
只要一眼,只要一秒。」
而此刻,顾知宜抵着斑驳的树皮,睫毛垂下:“我来还愿了。”
贝言咬着汽水吸管趴在岚城山路的栏杆上,双臂垂在外头,整个人就这么挂在那上面,看起来很危险。
顾知宜不多制止她,在她身后攥着她腰上的金属扣带,点开她手机刚弹出的那条消息,看后转述:
“陈姐问三号有空吗。翟老板生日宴支场子。”贝言:“不去,讨厌社交,我要休假。”
“噢,讨厌社交。”
顾知宜稍稍偏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山风掠过他碎发,露出那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像蔓着层雾。他似笑非笑,抖出几分幽然醋意。
“我在岚城那会儿,顾家四十二场宴会,我饲养员好像缺席率为零。”这已经是顾知宜第二次提到这件事。上回是在顾家挂满照片的走廊里。山风掀起贝言的衣摆,她咬着吸管回头瞥他一眼:“我的确讨厌社交。”顾知宜:“那就是为顾岑优去的。”
贝言:…债。”
吸管又被咬扁一截。
贝言转回去看山,声音混着汽水泡泡的轻响,语气懒散无奈:“我想着你家办的宴会,你总该露次面。”
远处云层掠过山顶。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贝言说:“那万一会碰上你呢?”
顾知宜突然僵在原地,从耳尖到脖颈瞬间泛起绯色,连那颗痣都跟着颤了颤。
他眨眨眼,半响才低头去勾她手指,喉结滚动:“…饲养员。”声音涩得不像话。
贝言移目,离开栏杆,伸手将他转了个面,然后轻轻扑上去,踏踏实实地压着他脊背,“走走走,背我。”
“走累了?"他垂睫松眉,随后笑眼弯弯将人揽控到身前来,低头交颈吻她耳尖。
猫黏人都这样。
贝言啧了声,仰头结结实实地亲了下他眼尾的痣,懒散伸手,“背我。顾知宜笑眯眯抱臂,从容低下肩线,“嗯嗯来吧。”从岚城回去后,贝言晚上睡觉连着做了几天的梦。世界线个个都混乱。她梦到很多个场景。
比如在葬礼里的、永远在淋着雨的顾知宜,死气沉沉的眼睛,连漂亮也死气沉沉,像一副该挂在美术馆里的油彩遗照。比如失血过多、没能被救回来的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