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宜的眼睛悄然弯了弯。

走出一段路，贝言忽然停下，回过头。

顾知宜竞也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月光穿透云层，在他身上描了一道毛茸茸的银边。贝言：“我们现在回家好像不同路了？”

顾知宜停在原地，心脏空了一拍。

的确不再同路，是他太想和她一起走。

微妙静寂中，贝言将手揣回口袋，平静说：“过几天我生日缺个人帮忙，有空就来。”

顾知宜：“嗯，知道了。”

然后他们在月光下避开雨后水洼继续往前走，今夜并非同路，却得以短暂同行。

电话亭事件过去后相处变得自然多了，偶尔在学校碰上也会停步等对方走过来，并肩走上一小段路。

这一直持续到贝言十八岁生日那天，当天下午三点多她收到顾知宜的信息，内容很简洁：「抱歉，临时有事处理。会晚到。」贝言回完信息，无聊刷着微博。忽然，一条特别关注的推送跳了出来。@白沙天文台：

【生日限定】

为庆祝贝贝生日，今日下午在朝港市图书馆侧厅准备了小型线下应援，前往可领取限定生日印章一枚~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哦！//蛋糕//礼花//生日应援？贝言愣了一下，想了想，决定去看看自己第一个线下应援现场，于是戴好口罩出发。

等她到图书馆侧厅，发现那里比想象中还要热闹。一个小小的但很用心的应援展板立在那里，旁边摆着一些零食和小礼物，十几个女生正开心地小声交流着，排队在一个桌子前领取印章。生日印章小小的，印在手腕上很可爱。

贝言也排了队。轮到她时，桌后的工作人员小姐姐往她手腕上盖下一枚猫形印章，贴心提醒她后面还有合影活动。

“谢谢你。“贝言笑着轻声说，接过那枚小巧的生日印章，揣进了口袋。她正欲转身，忽然看到会场工作人员快步走近一个人。那人正低头整理着一叠印有她照片的卡片，侧脸在灯光下安静冷淡，工作人员低声询问他什么，他言简意赅地给出指示，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里的东西。贝言眯了眯眼。

…单凭背影骨骼也绝没有认错的可能。

她看在眼里，没有上前声张。

傍晚，游轮划开平静的海面，生日宴已至中途。贝言正散漫听同学说笑，目光掠过人群，看到顾知宜正被一位世交的长辈拉着说话。

他侧身站着，神情礼貌认真。

贝言拿起果盘里一个青苹果，咬了一口走过去。她恰好停在顾知宜身侧稍后方一点的位置，仿佛只是过来拿点吃的。那位长辈看到她，笑着说了句"小贝来了”，又寒暄了两句便走开了。一时间，只剩他们两人站在餐台旁。

贝言望着长辈离开的方向，又咬了一口苹果，说：“你好像很忙啊，会长。”

第一束烟花划破夜空，轰地绽开。

顾知宜的瞳孔微微收缩，下意识地，他瞥向自己衬衣袖口下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个猫形的生日印记。

贝言在明灭的光影中转过头，看着他被烟花照亮的眼睛，声音平静，“你好，白沙天文台。”

静了静，对方说：“白沙天文台是大家的。”说完他低头侧目，眼中映入贝言散漫却带笑的侧脸，一瞬间，眼睛轻轻睁大。

烟花炸响后的短暂寂静中，新的烟花尚未升起，世界陷入嘈杂的黑暗。顾知宜的胳膊忽然被谁胳膊撞了一下。

他下意识低头，看见贝言不知何时已站得离他这样近。她正偏头看着他，腮帮子被苹果撑得微微鼓起，嚼嚼，淡淡说：“看那边。”

她用拿着苹果的手随意地指了下夜空，“大的要来了。”就在这时，一束巨大的流光猛地蹿上夜空。绚烂光芒倾泻而下，将贝言的发丝照得清晰无比，海风吹拂着，每一根金灿灿的。

顾知宜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依言抬眼，望向那片璀璨夺目的夜。烟花声成了恰到好处的背景音。

顾知宜的肩膀向她这边倾斜了一个微小的角度，远看仿佛靠近。“生日快乐。”

在下一朵烟花炸响的前一秒，他又重复：“生日快乐。”贝言：“怎么说两遍？”

顾知宜低头看她，眼睛好像在笑，“总觉得有一句是之前欠过你的。兴许不在现在。”

海平面上，烟花又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