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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静止在这一瞬。

贝言很少见到某人有这样的时刻,褪去了冷静疏离的外壳,露出毫无防备的、甚至有些迟钝的底色。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没有敲门没有询问,而是一把拉开了电话亭的门!“哗啦一一”

冰冷的风雨声和外界喧嚣瞬间涌入。

顾知宜被惊动睁开眼,雾色眼睛里水光潋滟,猝不及防撞上她的视线,痣色动荡。

电话亭的门在贝言身后自动弹回,没关严,留下一道缝隙,风声嘶嘶地钻进来。

本就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狭小,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带着湿意的体温,能看清对方每一根颤抖的睫毛。

顾知宜屏息向后靠,脊骨贴上玻璃壁。

“顾知宜,"贝言站着他坐着,拧眉盯他,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你转学回来就是为了当个哑巴的?”

一句话割破了所有伪装出的平静。

顾知宜垂下眼睫,水珠沿着发丝滑落,砸在他紧紧攥着书包的手背上。就在贝言以为他会永远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却忽然抬起头,安安静静看她几秒侧开目光,“你长高了。”

只有雨声敲打玻璃的几秒钟沉默。

贝言愣了一下。

其实对方明明长得更快,抽条拔节,阴影压近就避无可避,此刻却因为那副湿掉的、任她质问的模样,显出矛盾的脆弱感来。她侧了侧身,朝长椅的那边示意了一下:“往那边坐。”顾知宜迟疑了一瞬,随即要立刻站起身:“我身上有水,会弄脏你衣服,我站起来。”

贝言伸出手,拽住他湿透的校服袖口,将人又拽回去。于是并排坐在狭小长椅上,胳膊几乎碰到,弥漫着潮意。“怎么转学回来?不是在国外念书?"贝言开口,问题直接。身边人没说话。

“听我哥说是为了你家的事?"她随意问。顾知宜:“嗯。”

一阵短暂的沉默。

“之前在图书馆那个人是校内乐团的吗?”贝言循声望去,有点意外顾知宜会提到这个,“纪禾西?”顾知宜看过来,而贝言拖长语调,“噢他啊,确实是校内乐团的。”对方没再说话了,阵阵雨气席卷着电话亭,贝言淡淡皱眉,“雨要什么时候才能停,好饿。”

顾知宜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从容应对的话题:“我有带面包。”他低下头,在书包里翻找,后颈无防备地暴露在贝言的视线里,包括校服领口下那块凸起的骨骼。

贝言自然而然盯上了那节骨骼。

视线仿佛如有实质。

顾知宜翻找的动作明显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僵硬。可贝言依旧专注地盯他。

对方眼睫一垂,腰线下意识往后避,直到脊背彻底贴上了冰凉的玻璃壁,试图用一点凉意来抵御她无声的掠夺拆解,连呼吸也放轻了。书包里的面包其实触手可及,他却把发烫的额头抵在书包上,迟迟寻找。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弥漫得粘稠。

终于,顾知宜深吸一口气,掀开眼睫看她,问:“有答案写在我的骨骼里吗?那你找到了吗?”

顾知宜大概不知道,自己耳尖很红。

贝言回过神,甩了下手边的伞,“为什么来给我送伞?”顾知宜将面包给她,“顺路。”

撕开包装纸,是红豆馅的。

贝言利落把它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块,然后才咬了一口自己的,慢悠悠地说,“那红豆面包也是顺路买的了。”

顾知宜无法应声。

就在这时,电话亭门外传来一阵抓挠声。

两人同时低头,看见一只被雨淋得湿透、尾巴都耷拉下来的小土狗,正用湿漉漉的鼻尖抵着玻璃,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贝言伸手拉开了门。

冷风和那只小狗一起钻了进来。

小狗乖巧地蹲坐在两人脚边,也不叫唤,只是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后继续仰着头,用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默默地掰下了自己手里最大的一块面包,递到了小狗嘴边。

手与手轻轻相撞。顾知宜的手要比她的大。这是贝言第二次发现这件事。小狗高兴地小尾巴直晃,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先嗅了嗅顾知宜手里的,又嗅了嗅贝言手里的,然后才珍惜地小口吃了起来。看着小狗埋头苦吃的样子,贝言的嘴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顾知宜在一旁看着贝言懒洋洋地捧着面包,跟着小狗同频率地嚼嚼,侧脸在电话亭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柔软。

吃着吃着,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不对顾知宜,我回教室那会儿雨还没下吧?”

她看着他还泅着水痕的肩线皱眉,“你那时候就已经淋雨了?”顾知宜明显忘了这茬,眼睛一眨一眨做不出回答,没法说自己是从朝港海里游回来的,没法说出家族的锻刀计划。

好在这时候雨声停了,他望向电话亭外,“雨停了。”贝言推开电话亭的门,那只小狗也跟着窜了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脚边。贝言往前走,小狗就跟在后面小跑,她背过手低头,“你不要跟着我,我要回家了。”

她嘴上淡淡说着,可脚步分明不自觉地放慢了一点,好让那只小狗能笨拙跟上。

她一直这样,小时候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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