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冰冷,“我只是生气他们如此被人摆布,毫无远见,自甘堕落,是打算带着整个吕家走向深渊。”赵端看着面前的老人,有一瞬间的荒诞。
家族命运在现代是零星松散的词语,一个个小家庭才是社会的基石,但在眼下,却是真真实实的上百条人命,是一个老人苦苦维系奋斗的动力,也同样是枷锁。
“那老师是为何茶饭不思?"赵端轻声问道,浅淡的白气朦胧了她的眉眼。“汴京和洛阳的情况不一样。”吕好问低声说道,“汴京早已没有任何大家族,可洛阳却尚且保存一丝气候。”
赵端吃惊:“老师是因为我?”
吕好问自从得知洛阳不肯送粮来时就一直神色低迷,心情郁郁,等到了衙门更是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这支不顾及长辈的吕家。私下众人都说,洛阳的这支吕家瞧着是有大主意的人。吕好问沉默,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公主说的联结北地,安稳河南,支援河北的方针,我觉得极对。”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细微的雪花,落在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动静,窗纸上也逐渐变得透亮。
赵端看着面前的老人,想要看出他真实的想法,但面前之人到底是久经官场的政治生物,若是真心,便足够真诚,若是假意,那也毫无破绽。“那老师以为要如何?"赵端捏着手指,耐下心来问道。“汴京之变在于百姓,洛阳之变在大家,是故,公主应当断则断。”吕好问掷地有声说道。
赵端颔首,紧跟着问道:“那吕公认为从谁身上下手。”吕好问沉默,低垂的眼尾是一层层年迈的皱纹堆叠,他在无声中轻轻吐出一口气,最后冷漠开口:“无能之人。”
吕好问离开时,外面已经下了大雪,白茫茫的雪花已经浅浅铺满了地面,踩上去时甚至能听到吱呀吱呀声,北风裹挟这细小的雪花,只片刻就能把人吹得脸颊刺痛。
李策撑伞,小心翼翼送他回了小院。
屋檐下,周岚抄着手,不屑地撇了撇嘴巴:“老家伙,以退为进,嘴上说的好听,心里还不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吕家,放弃这一支,保全剩下的,公主到底心善,到最后对吕家肯定是高举轻放。”
他越说越来劲,拉着一侧的张三,嘀咕着:“坑了自己的旁支不算,富家程氏也被她推出去,让公主踩着他们立威呢,谁不知道公主在官家面前说的上话,他那个儿子上个月刚得了进士出身呢,去当了中书舍人,那可是靠近官家的好位置。”
没想到素来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张三冷不丁问道:“中书舍人是什么?”周岚见不是自己唱独角戏,立马激动解释道:“中书舍人可不得了,别看只有正五品,但可以起草宰执的诏令,还可以参议表章,对百官的奏折提出建议,还可以封驳诏令,拒绝起草自己认为不对的诏令。那吕好问的儿子可不是进士出身,为了能进这位置,还特意先赐了进士出身,大家都说能做中书舍人的人都是'文士之极任,朝廷之盛选',要不是看在他教导公主的面子上,那里能轮到他家那个名声不显的小辈身上去。”
张三犹豫:“官家在给公主…升名望。”
“当然!“周岚声音更低了,“要不如此,公主的册封,或者这次去皇陵祭拜,哪里能这么顺利,吕家子嗣门徒众多,还是有一些声望在的。”张三沉默。
“这些当官的,可没一个好东西。"周岚抱臂,看着漫天大雪,摇头晃脑说道。
“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綦神秀掀开帘子,露出半个身子,“襄恋窣窣的小动作,耽误公主读书。”
周岚立刻没了得意的小表情,连连表示:“今日雪大,公主可要来玩雪。”“公主在写功课呢,撺掇着公主玩乐,小心被方姑姑听到了。"綦神秀打趣着,“若是冷就进来坐坐,别在外面晃了,现在洛阳没什么草药,病了不划算。”周岚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张三透过帘子往内看去,正看到公主奋笔疾书的样子,但很快帘子又被放下,隔开了一切窥探的视线。
“公主瞧着突然爱读书了。"周岚吸了吸鼻子,嘟囔了一句。张三收回视线,盯着地下的脚印,片刻之后才说道:“你之前给我找的书看完了。”
周岚震惊:“你怎么也爱读书了。”
张三没说话,又成了一个锯嘴葫芦。
“那我回头再给你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实在不行,你去问问那个岳飞,我看他也整天读书,说话之乎者也的,啧,我还以为是个大粗人呢。"周岚说着说着,突然觉得着急。
一一怎么身边的人都开始读书了!!
一一不会背着我做什么事情吗?
疑神疑鬼的周岚看了好几眼张三,奈何张三不为所动,他只能心事重重地背着手,准备去小屋休息。
就在此刻,外面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雪地的吱呀声好似踩在瓷片上一般,连着北风都被蒙上细碎的破碎声,让人下意识扭头朝着声音位置看了过去。“岳飞。“周岚笼着袖子,站在屋檐下,吃惊,“他怎么来了?”大雪纷飞中,岳飞自外面,阔步走来,肩膀上落满雪花,只那双眼睛又明又亮,成了大冬天的一把耀眼的烛火,连着霜雪也无法在他身上停留。“公主,成了。”他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