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母亲也应该要到了。不过政,这是最后一次。”
蒙毅有些不明白这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他壮起胆子悄悄去看赢政的脸色,却发现嬴政也是满满疑惑。
但华阳太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已经迈步走远,嬴政也就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疑惑跟了上去。
预想中的母子对峙并没有发生,反倒是有些意外的温情。嬴政亲自拧了手帕,递给正在大吐特吐的母亲,赵太后也毫不犹豫地接过。直到赵太后开口打破沉默。
“王上是对我这个老妇有何不满吗?对这两人施加如此重刑,还悬于旗杆之上!此事传出去,恐怕天下人都要说王上你暴虐无道了!”赵太后一直都不是个聪明人,但得看跟什么时候比。与两年前只在后宫安享富贵时比,监国近三年的赵太后聪明许多,已经懂得扣帽子大法。
起手就要给嬴政定下不孝忤逆与暴虐无道两个罪名。本来嬴政在拧手帕时的表情还是十分平静,甚至有一些享受的,但随着这几句话瞬间变成了锅底黑。
但他好歹没有丧失理智,冷静辩解道:“母后容禀,非是孩儿暴虐无道,而是此二人胆大包天,讪谤父王,欺瞒母后,孩儿为人子,为大秦国君,不得不对他们施以极刑,以清正风气。”
赢政这一通话把赵太后给整不会了,好半天才说道:“你说什么?”她目光不自觉地去看此时被吊在空中的两人,又在接触到的瞬间飞也似的逃离。
果然这种刑罚就不是人能想出来的,也不是人能接受得了的。而她的长子却在制造了这一切后毫无异色,很显然已经不是个人了!赵太后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仍是一片平坦,但已经能使她心情安定。这个孩子很听话,从来不翻滚踢腾使她坐卧不宁,长大后也一定会善良孝川顺。
于是再看向面无表情,隐含倔强的长子,神情中就多了挑剔。嬴政对此毫无反应。
毕竟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退步的空间。
他用着没有丝毫起伏,不掺杂任何情绪,仿佛自己是个不知情局外人的语调诉说着一切:“近来少府向孩儿奏报,言母后你为了给父王祈福,支用了许多纸张。”
“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又怎么了?你莫非不愿为你父祈福吗?!”赵姬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
她如今怀着的这个孩子虽然善良孝顺,但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她这个当母亲的要给他多多积攒钱财,让这孩子富贵一世才好。成蟜那个小竖子只是出质它国,还没回来政就将长安乡改为长安县,赐给他作为封邑,出发时更是给了大半私库。
她腹中这个同样是兄弟,那向富有四海的长兄索要一些钱财又算得了什么。别以为她不知道,外头价比黄金的纸张不过是漫山遍野,烧火都嫌潮的嫩竹子制成的!
赢政咬牙,他很不喜欢母亲这幅仍旧把他当成小孩子,随意支使否定他意见的做派。
华阳太后抬起手中的鸠杖敲了一下地面,阻止了母子间愈发冰冷的气氛。“不过区区纸张而已,王上当然愿意拿来给先王祈福。“可我听说他们宣扬可用这纸张与先王阴魂通,我怀念先王,便想将他们请来同先王说说话,谁知竞全是虚言骗术。“他们并不能与先王阴魂通,不过是以此为由让你写下手令,好去少府提取纸张,然后私下售卖,谋取暴利罢了。”赢政冷冷接话道:“我是父王的儿子,也不过得了父王两次入梦。“就凭这两个残缺不全之人,父王在世时他们尚且不能见父王面,如今父王离世,竞敢蒙骗母后您,说什么与父王阴魂沟通?“他们如此大放厥词,儿子也只好勉为其难送他们下去了。他们倘若真能与父王沟通,必定是有办法报信,到那时儿子再赦免他们的罪过,就是拜为国师也没有二话。”
赵太后完全懵了。
以为先王祈福的名义,用王太后手令去少府征调纸张,然后私下转售,为尚在腹中的孩儿谋一份将来的安家置业之资是嫪毐给她出的主意。她觉得很有可行性,于是就同意了,可这两人能与先王阴魂通之事她全然不知啊。
赵太后当然不会知道,因为这是魏缭给赢政提供的解决办法。只能说任何新出现的事物都是纯正的蓝海,嗅觉灵敏的人会趁着竞争不激烈时挖掘到第一桶金。
而纸这一事物问世后,很快就有巫婆、卜者将其与幽冥、鬼神、阴鬼联系起来。
否则赵太后也不能以祈福为借口调用了少府近半产能。而鬼神之说的最大特点就是虚无缥缈,真与假全都在活人的嘴里。魏缭给嬴政出的主意就是既然王太后用鬼神之说索要纸张,那就干脆从根源解决问题,仿照西门豹治邺,让河神不存在就好了。不过先王特殊一些,必须得存在。那就退而求其次,证明沟通者没那个能耐就行。
当然魏缭也不是完全乱扣罪名。
时下讲究事死如事生,厚葬成风。
在纸被巫婆、卜者这类特殊人士与幽冥联系起来后,只需把纸剪裁成金饼形状,再涂上金饼颜色,转手就能卖出真金饼的价格,让许多人赚得盆满钵溢。这让嫪毐这个咸阳的纸张第二大供应商心动不已。毕竟价比黄金是比不过真黄金的。
更何况与幽冥联系在一起后,更容易拉拢到一些笃行此道的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