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八十章
剧痛如蛛网般从伤口蔓延开来,将谢廷玉全身紧紧缠绕。她浑身脱力,唇瓣轻颤,疼得说不出话来。恍惚间,她想起自己魂魄附体重生的奇遇。这般机缘,想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次,她是真的要死了吧?
从老天手里借来的这十多年,原来此时此刻是终于要还回去了吗?“……冷冷…
嘴唇只剩微弱的张合,无意识地溢出两个字。当得知她的死讯时,姬怜会为她而痛哭吗?
大抵是人将死时脑子混沌,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偏偏想起这个。她抬眸,眼睁睁地看着全场仅存的唯一一名刺客,奋力从地上支起来,手举着匕首,一步一步靠近。
“不一一!”
同样重伤倒地的岑秀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拼命向这边爬来。谢廷玉涣散的瞳孔里,映出那把高高扬起的匕首。寒光下坠的刹那,破空声骤响,一支羽箭精准贯穿刺客太阳穴。匕首当哪落地,刺客轰然倒下。
岑秀见状,紧绷的心弦骤然松懈,全身气力瞬间散得无影无踪。在彻底陷入黑暗前,谢廷玉依稀看到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双眼,坠入无边昏沉。
“谢二!”
崔元瑛一见血泊中的谢廷玉,顿时骇底魂飞魄散。她双唇剧烈颤抖,语不成句,“这、这……这是……
“谢二!快醒醒!"她六神无主地就要伸手去摇晃。“住手!”
袁望舒厉声喝止,一把拍开崔元瑛的手,“她伤得这么重,你是要她的命吗?!”
“我看你才是要少主人的命!”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骤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岑秀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衣衫破碎处露出翻卷的皮肉,眼中燃烧着滔天恨意。岑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的土地,染血的食指颤抖地指着袁望舒,“就是你,假意派人支援,实则是蓄意谋害。”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人神色各异。崔元瑛最先暴起,想也不想地一把揪住袁望舒的前襟,“袁望舒,没想到你是如此卑鄙。当真是小人一个!”
“当时若不是谢二,你早死在回建康的路上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荒谬!”
袁望舒猛地挣开,看着谢廷玉的伤势又急又怒,“我若存心害她,会指名道姓派这些护卫去吗?这是为了昭告自己的罪行吗?”她冷眼看去,依稀辨得此人是谢廷玉的贴身亲卫,“区区亲卫,也敢血口喷人?”
“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从小到大,你给人使的绊子还少吗?"崔元瑛抡拳就要打。
“都住手!”
王兰之厉声喝止,迅速分派任务,“去寺里借辆马车,就说是琅琊王氏相借,届时自会重利相谢。”
又吩咐廷尉台的差役,“把寺庙翻个底朝天,定要找出其余被拐之人,敢阻拦者以妨碍公务论处!”
岑秀强撑着一口气,朝王兰之恳求,“王统领,求您速送少主人回谢园,她伤得太重了。”
崔元瑛已然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扑向袁望舒,两人在地上扭作一团。随行的护卫们面面相觑,既不敢上前劝架,又不敢贸然助阵,只得僵立原地。王兰之冷眼扫过厮打的二人,径直走向谢廷玉。她探指试了试鼻息,又按在颈侧,感受到微弱的脉搏后,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她再仔细检查伤势。胸前贯穿伤虽深,所幸未及心脉,大腿后侧血流不止。她迅速解下腰间蹀躞带,紧紧捆扎在谢廷玉胸口止血,又撕下衣袍下摆,包扎腿伤。
“你个心胸狭窄的小人,我今日就要替谢二打死你!狼心狗肺,不识忠义,忘恩负义,枉为人形!"崔元瑛被袁望舒按在地上仍破口大骂。袁望舒双目赤红,"住嘴!你给我住嘴!”她声音嘶哑,“起初我是与谢廷玉不和,但这些时日,我早已视她为友,怎会害她?”
崔元瑛张嘴一啐,口中血沫尽数地吐在袁望舒的脸上,“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谁会信。你狡辩什么?!”
袁望舒三指指天,厉声起誓,“我袁望舒若存半分害人之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誓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倒是说得出口?”正争执间,马车已疾驰而至。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谢廷玉抬上担架,送入车中,岑秀支撑着起来,一步一晃地也上了马车。王兰之一把跨坐于马车前,对着地上那二人道,“你们两个将此残局收拾干净,我这就带着谢廷玉回去。"说罢,马鞭一甩,马车速速朝建康城内驶去。崔元瑛猛地推开袁望舒,顶着青紫的脸爬起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拖到血泊前,“今日我非要撕下你这张假面不可!”她粗暴地翻过地上咽喉插着横刀的刺客。当那张脸显露时,袁望舒如坠冰窟,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人她认得。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后被母亲暗中招揽入袁园,专司见不得光的差事。她曾数次在府中与此人擦肩而过。袁望舒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浑身发冷地蹲下身,反复确认。这张脸,她都再熟悉不过。
此人向来只听命于一人,她的母亲,当朝袁大司农。她的母亲,竟是真的要取谢廷玉性命。
这个认知如惊雷般劈进脑海,袁望舒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