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玉瞧着姬怜局促的模样,了然笑笑,“不过是裸程相对罢了,怜怜何必如此害羞。”
“什么裸程相对,我身上还穿着衣衫呢。"姬怜小声辩解。“那我帮你脱了。”
谢廷玉假意伸手,姬怜吓得连忙握住她的手腕,急声低低道:“别这样………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略一踌躇,他压低嗓音,“若发出什么声响被外人听见就不好了,这里一直都有宫侍候着呢。”
谢廷玉温声道:“我不对你做什么。好怜怜,你就抱抱我罢。”姬怜难掩心底的欢喜,终是展开双臂环住她的腰身。肌肤相贴的触感滚烫而缠绵,叫人心神恍惚。他忍不住十指没入她的发间,呼吸炽热地打在她耳畔上,又亲吻几下。
恰在此时,绛珠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殿下,泡池过久伤身,不若此刻回房梳妆,准备赴宴。”
姬怜以为谢廷玉会如往常般调笑挽留,不料她竟真松开了手,指尖细细理理他湿透的前襟。他心里蓦然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滋味。怔忪间,听她柔声道,“去吧,莫要迟了。”姬怜低应一声,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却忍不住回首,只见谢廷玉站在昏黄光晕中凝望着他。
他心下一动,想也不想地返身奔回,紧紧搂住她的腰身,胸膛相贴,轻啄几下她的唇角,“我在宴会上等你。”
饶是如此,他仍一步三回头地望向她,直至人影模糊在一片白雾之中,这才真正踏上青石板离去。
待谢廷玉收拾妥当来到宴会时,人已基本到齐,唯独皇帝与贵君尚未驾临。她方一落座,便觉斜前方一道视线掠来,抬眸望去,与那人在空中数次目光相触。
姬怜嘴角微提,又与她多对视几眼。
谢清宴见谢廷玉虽经连日调养,却仍难掩清瘦的下颌,不由温声道,“见你近日总往城郊军营奔波,有此尽心自是好的,但也莫要太过劳累。”谢廷玉回:“母亲说笑了,不过是去督查几回练兵,谈不上什么劳累。”谢清宴又问:“如今练兵成效如何?”
谢廷玉:“尚可。但究竞能不能打,有多能打,终须上一回战场才能见分晓。”
这话说得轻巧,但战场又岂是你说上便能上的?二人正说着,忽见全场众人纷纷起身,便也停下话头一同肃立。只见姬昭与谢鹤澜前后入席,姬昭一挥手示意宴席开始。屏风后久候的乐师手指轻扬,丝竹之声如流水般淙淙泻出,一群身着彩舞衣的儿郎自偏门翩然而入,广袖挥洒间随乐起舞。
席间顿时笑语盈耳,众人渐趋放松,欢言四起。姬怜轻搅碗中脍鱼莼羹,不时抬眸望向谢廷玉,却见她目光并未流连于任何一位舞动的儿郎,只一直侧首与身旁的谢清宴低语交谈。就在丝竹悠扬,宴饮正欢之际,一骑快马踏碎皇庄宁静,风驰电掣般疾奔而来。马背上的士兵浑身血污与尘土交织,在夜色中更显仓惶。守在庄门的金吾卫见状立即上前,只见那人踉跄下马,几乎站立不稳。火把照耀下,先是验明其腰间所佩确为大周军牌,又见铠甲破损,满面血痕,心知事关重大,急忙搀扶其入内。
那士兵强撑着一口气,再度翻身上马,朝宴会所在疾驰而去。原本喧闹的宴席上乐声婉转、笑语不绝,忽闻远处一声比一声急促的高呼破空而来:“紧急军报!紧急军报!紧急军报!”谢廷玉耳尖微动,手中酒盏倏然放下。她抬眸望去,但见浓重夜色中,一名头戴兜整,披着残破筒袖铠的士兵连滚带爬闯入宴席,手中死死攥着一份插有三根羽毛的军报。
她心下陡然一沉。
观其衣甲形制,再见这羽书紧急之状,看来是出现了重大军情。那士兵一路踉跄奔来,惊得翩跹舞郎纷纷避让。直至御前,她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颤抖却死死高举那封插羽军报,嘶声喊道:“陛下!彭城急报!北地贼人作乱,已连克留县,泗口,兵锋直指下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