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一百零四章
“从此次民变可观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故臣以为,朝廷政令若欲真正利国利民,须得确保推行至地方时有人监察,有制匡正。”“王凝所为不过冰山一角。此类行径既存于北境彭城,亦必见于他处。““首当核查各地折价之制。臣于彭城见闻,一匹绢市价十石粟,然王凝强以五十石粟征收。此令一行,官仓虚饱而民田荒芜矣。”姬洵捧起策论轻声读至此处,仰头不解,“老师,为何强征五十石粟便会害了百姓?”
谢廷玉指尖点点此处,亦小声解释,“一户若原本只需缴十石粟便可完税,如今却须缴五十石。一户多缴四十石,百户便是四千石。百姓为凑足税粮,只得变卖田产,借贷度日,终至破产流亡。朝廷未得实利,而民心尽失,岂非大害?姬洵恍然大悟地点头,眼中闪着星光点点地盯着谢廷玉,“老师真厉害!前日太傅授课时曾说,为帝王者当时常亲赴田间,与百姓恳谈,而非仅凭奏折便以为天下太平。”
小手挽上谢廷玉的手臂,“常听人说老师武艺高强,必在司戎府大展宏图。可我觉着,老师文武兼修,更难得的是出身高门士族,却真心体恤民漠。”谢廷玉淡笑,“因为我曾经见过。”
她真正的生母,便是为凑那几石税粮,不得不将她卖予袁天鸾,才堪堪填上官府的横征暴敛,以及补贴家用。
“我一直都知晓朝堂上的官很多,有些为民,有些却为己。老师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为数不多的为民,且做了实事的好官。我希望老师能够一直待在朝堂中,陪着我,教导着我。”
谢廷玉笑笑,并未出声。
姬洵又捧起策论接着读下去。
“如今北方流民不仅聚集建康城外,更遍布北境,甚有南下游荡者。其间必藏诸多如王凝之流的贪腐行径。虽目下国库充裕,然为北伐大计之长远打算…见后续再无着墨,姬洵仰头问:“老师为何不写了?”谢廷玉将策论收回,“因为难以下笔。先前家母谢大司徒为安抚流民,曾设侨郡县之制,然收效甚微,想来是底下执行怠惰。”她指节在案上轻叩片刻,沉吟道:“若由我主张,当直接废除侨置郡县,令侨民无论新旧,一律按现居地编入正籍。如此便无黄白籍之分,皆为纳赋服役的编户齐民。”
姬洵懵里懵懂地听了会,似懂非懂,但亦能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那老师的政见岂不是和太傅的相左?”
“确实是。”
谢廷玉温柔笑笑,“故此事须先与母亲商议,方能在凤阁中争取支持,顺利推行。”
两人低语交谈间,始终默契地压着声响,唯恐惊扰熟睡的姬怜。偶见他蹙眉抿唇,无意识地在谢廷玉腿间轻蹭,又朝她小腹贴近几分,睡颜更显恬静。姬洵与谢廷玉又商议片刻,便起身告辞,道是归宫太晚,恐怕爹爹会着急。谢廷玉一手支颐,另一手细细梳理姬怜的墨发,从发根至发尾缓缓抚过。那长发顺滑如缎,光泽流转,确是一头极美的青丝。姬怜于睡梦中朦胧觉出一只微凉却贪恋的手,不止把玩发丝,更悄然探入衣摆,在他小腹的守宫砂上流连几圈,好好揉按一番后,又游至侧腰轻掐,继而溜到后腰,似撩似弄地揉按那对她爱不释手的腰窝。“国……
姬怜眼皮翕动几下,缓缓睁眼,捉住那只手腕嘟囔:“你不要老是如此玩弄我。”
他撑身整理衣襟,忽见案上三只茶盏,睡意霎时消散。“方才是有人来过了吗?”他惊讶的神情中又裹挟着一丝怒火。姬怜唇角微垂,眸中泛起薄薄水光,“你竞让人瞧见我睡在你腿上。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是你的帝卿府,你的贴身宫侍怎么可能随意放人进来。“谢廷玉将他衣襟间的发丝轻轻拨出,“是姬洵。”
姬怜顿时耳尖泛红,“上回撞见我们亲吻,这回又见我甚至抱着你睡。你这让我往后如何在她面前端长辈架子?”
谢廷玉思忖一番,眼里闪着促狭的笑,“那总比做到一半时被她撞见要好止匕〃
“讨厌!”
姬怜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正欲起身,却被她眼疾手快地扣住手腕,顺势一拽。腿弯一软,他猝不及防跌坐在木地板上。肩头被稳稳按住,谢廷玉俯身逼近,几缕青丝垂落,将两人面容半掩,仿佛隔出一方私密天地。“军报与策论都已差不多,我该回谢园去,与母亲商讨些事。”谢廷玉食指轻抬姬怜下颔,“临走之前,我可以要美人一个吻吗?”“也就一个,这是你谢廷玉的行事作风吗?多要几个我也不嫌多的。”日光斜斜洒下,两人缠绵拥吻的影子一寸寸投映在屏风上。待谢廷玉欲起身时,两条手臂灵巧地环上来,小腿也勾住她的,姬怜眼尾泛红,带着几分哀求:“再亲一会,再多亲一会好不好?”谢廷玉低笑,再度俯身衔住他的唇。气息交融间,十指紧密相扣,相贴的腕间脉搏如擂鼓般共振。
唇齿间气息凌乱,姬怜低喘着道:“我寝房的窗不会关,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现在不在宫内了,我们也好……“话到嘴边,却踌躇片刻,终未寻到合适的词。
谢廷玉轻吮他唇珠,低语道,“答应我的事,怜怜莫要忘了。”“好。”
姬怜抿唇,眼神湿润,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