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开口了:“我姐不一直这样吗,挣没挣钱她都这样啊!"没挣钱的时候,不高兴了也要摁着他打呢,挣钱了倒是不打人了,反倒还会给他零花钱,嘿嘿。
老太太一噎,瞪了小孙子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依旧是冲着蒋大山:“你当了这么多年车间主任,也没给你弟弟、侄子弄到个工作,这就算了。现在红梅都当了厂长了,这私人的厂子还不是厂长说了算?她二叔初中毕业,当过好几年大队会计,管个账没问题吧?她二婶会做衣服,车间里管管别人也没问题吧?她堂哥一把子力气,当个那什么保安队长总行吧?还有她两个堂妹,回头我让她们把缝纫机都学起来,保底能做个工人吧?自家人干活儿才尽心,有个什么也能给她撑腰,对不对?”
蒋大山没吭声。
他二弟确实初中毕业,也确实当过大队会计,可后面为什么被撸了呢?还不是账目不清楚,偷偷往自己腰包里搂钱了?让他管账,那不是让耗子去看粮仓要不是这样,他在军工厂这么多年,能不想法子给他弄个临时工?至于二弟妹会做衣服,农村里缝缝补补,做个裤衩的手艺,和服装厂是一回事吗,还管人,她知道个什么,人家要听她管?还有侄子,力气确实是不小,可他这么多年干过什么正经事儿吗?让他当保安队长,这是准备和他的会计老爹来一出里应外合呢?两个侄女儿就不说了,年纪都还小,该读书的年纪,学什么缝纫机?但是蒋大山知道,自己但凡反驳一句,他妈就有十句话等着他,回头就得骂他不孝子、白眼狼。
他想了想,最后说:“妈,那厂子在广市,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再说,红梅的事情,我也轮不着管。”
老太太一下子提高了嗓门儿:“她是你闺女,你怎么就轮不着管了?她一个丫头片子,挣那么多钱做什么,我已经给她看好了一户人家,翻过年去就让她跟人相看。回头结了婚,广市也不用去了,有她二叔他们管着厂子就行了。”蒋大山皱眉:“妈,你这说的什么呢!”
蒋红梅突然拉开房门,寒着脸问:“管着厂子就够了吗,不得把厂子股份也都给你们?哦,看好的那户人家给多少彩礼,不管给多少彩礼,是不是都得孝敬给你们?”
她扬高了声调:“家里是没有镜子吗,没有镜子出门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脸大得南城都快盛不下你们了没发现吗?”老太太气道:“你个死丫头,你怎么说话呢?蒋大山,你就由着她这么说你老娘?哎呦喂,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一一”早已听得一肚子火的钱爱真举着铲子从厨房冲了出来:“老虔婆你是不是故意的,过年过节的,你故意跑我家来寻不痛快了是不是?我好声好气留你们吃饭是给你们脸了是不是?滚,你们赶紧给我滚!”老爷子啪地拍了下桌子:“老大家的,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太太也生气:“真是反了天了,老大,你就看着你媳妇儿欺负你老娘吗?”
结果钱爱真根本不理睬他们,挥舞着铲子就冲向了蒋大海父子俩:“你们不走是吧,不走我就打死你们的宝贝儿子孙子,我打死你们一-”蒋大海父子俩被打得嗷嗷叫,蒋二婶想上前“解救"丈夫和儿子,结果也一起被打得嗷嗷叫。
“走吧,爹妈,咱们先走吧!“蒋大海受不住了,“大嫂,别打了,你别打了,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
“哎哟喂,儿媳打爹娘了啊一”
老太太放声哭嚎,满以为会引来邻居的围观和帮助,结果她干嚎了半天,也没一个邻居出现。
蒋大海父子俩已经被抽得鼻青脸肿,干脆一人一个,拽着老爷子老太太就往外撤,蒋二婶一见他们都跑了,赶忙也跟上。钱爱真举着铲子直把他们追到了家属院门口,才又一路举着铲子回了家。“你们一个两个的有什么用,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也不知道吭个声,蒋大山你个窝囊废,我跟你说,你要是心疼你爹娘,你就赶紧现在追上去,跟着他们回乡下去!"钱爱真叉腰大骂。
蒋大山”
他赶紧为自己辩驳:“我没有,我不是也没同意吗,你看你打人我不是也没拉着你吗?”
钱爱真双眼一瞪:“你拉我试试!”
蒋红梅早在她妈追出去的时候,就蹭到餐桌边剥橘子吃了,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钱爱真同志,几天不见,你这厉害了啊!啧啧啧,我差点都记不起来,当初是谁一见着老太太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了。”钱爱真理直气壮:“当初那不是一直生不出男娃,成天被她骂,骂得吓破胆了吗?”
蒋红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现在生了男娃就不怕了。”钱爱真忍不住重重拍了她一下:“少胡说八道,进来端菜,吃饭了!”当初她生了红梅以后,好几年都没再怀上,二弟妹结婚比她晚,孩子怀得比她早,一生就生了个男娃。老爷子老太太本来就偏心小儿子,这么一来更是不喜他们夫妻俩。
那几年日子是真难,后面也是实在受不住,她才求了娘家的一个舅公,给丈夫寻了个当免费学徒工的机会,也是蒋大山自己争气,学到了技术,还争取到了工作机会,再后面他们一家子就进了城,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虽然日子好起来,可受那些年的影响,她心里总觉得儿子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