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暗时,她掐着表回去了。
她不在,白天与夜晚都没有意义,他闭上眼,在墙角打盹。不长记性的猎犬们又在试探。
他很烦,懒得与它们周旋。
庄园主人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猎犬,即便一只又一只死去,没过多久又会有新的被关进来。
他不惧怕这些猎犬,只是忽然很烦躁。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
还要多久才能见到星星?
他的犬齿痒得厉害,血液逐渐在体内沸腾。无月的暗夜下,他开始主动攻击窥伺的猎犬们。它们和它们的主人一样令人生厌。
他撕开其中一只的喉咙,冷眼旁观鲜血喷涌,心头郁气才随着喉管冒出的热气稍稍疏散。
他厮杀得太专注,太阳升起时,照见满地残肢脏器,破碎的皮毛与干涸的血泊。
最后十几条猎犬被逼到绝路,激发了凶性,不管不顾地一拥而上。“啪!”
一颗石子划空飞过,不偏不倚压在领头猎犬的脑袋上。它闻声寻找,眦起的黄牙间淌下腥臭的涎水。他回头,他的星星缩着肩膀站在墙角,手里还攥着几颗石子。该死!
他缓缓倒退,用吻部拱她。
离开这。
不要看他,不要看这些肮脏的东西。
她是哭着走的。
哭得他毛发根根立起,冲入猎犬群之中。
第二天她没来。
第三天也没有。
他趴在一堆腐臭干瘪的尸骸间,看着太阳换成月亮,又换成太阳。他把她吓跑了。
猎犬们新换了一批,再不敢挑衅他。
但她不来了。
“你还好吗……”
他猛地抬头,他的星星拎着裙摆,蹑手蹑脚站在犬舍门口。他冲过去,舔她的脸,舔她的手。
你终于来了。
我好想你。
“对不起,偷偷出来的事可能被发现了,“她说,“以后我再也不能来看你了。”
星星……
他发出低低的呜咽。
“走,你走。“她打开犬舍的大门:“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走啊!”
他焦躁地刨了刨地,听了她的话。
庄园外有条小河,凌汛过后,河水湍急冰冷。过了这条河,就是山林。
他踏进河水,湍流冲刷掉毛发上板结的血污,冷,刺骨的冷。跟星星梳毛时的感觉比起来差远了。
他忍不住扭头,星星站在岸边,又哭又笑。别哭。
他游回去,叼住她的衣领甩到背上,渡过了河,奔向山林。太阳与呼啸的风带走了毛发上的水和她的眼泪。她尖叫,大笑,最后变成放声高呼,惊飞了枝头的鸟。他们在山林间穿梭,树影、落花,风追不上。跑到天色将黑,他带她到了溪边,看草叶上的第二片星空。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像她笑起来的眼睛。
他带她爬上最高处,山的那一边有繁华的城市,万盏灯火,万种可能。她睁大了眼睛,就像第一次看见他时那样。山脚爬行的探照灯与手电越来越近,他用头推她。去吧,去那里。
她又在哭。
他舔她的眼泪,对一条狼狗来说,太咸了。他蹭蹭她的脸,最后一次感受这份温暖。
他转身下山。
他只是一条狼狗,一无所有,但如果她想要的是自由,他愿意用生命奉上。去吧,去做萤火虫,去做蝴蝶,去做鸟。
用你新生的翅膀飞翔。
纵然天很高,地很大,终其一生到不了尽头。暴雨会淋湿你的翅膀,狂风会吹乱你的路线,但只要还在飞,总会比出发时更远。
他的星星,即便不能挂在天上,也要留下光彩。073在剧痛中睁开眼。
跃升实验室的研究员挠挠头:“不好意思,给你的麻醉剂量已经是极限,没想到效果还是一般。”
“不过你的机械腿已经更换完成,新版本能量转换率近乎翻倍,冷却系统强化,关节材料耐磨指数大大提升,你的运动性能不输给之前的速度型号,要试“星星。”
他拨开研究员,一把抱住手术间外的焦急等待的应知晓。“结束了?你感觉怎么样?"她检查他的身体。麻醉状态下,精神链接会变得很迟钝,她几乎感觉不到他。他问:“你看过萤火虫吗?”
………没有。“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还是认真思索了会儿:“以前很少出门。”
“要看吗?”
“现在?”
她惊讶了一下,笑道:“好呀,反正今天请假了。工作以来挺忙的,有阵子没和你单独出门了吧。”
他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抱着人冲出去。研究员摆正被吹乱的头发,推推眼镜,注视消失的残影:“看来效果非常好啊。”
中庭的最西边与自然保护区接壤,人烟稀少。“073,“应知晓望着被水线分割的茫茫绿野,突然问,“白天能看到萤火虫吗?”
他们头顶,日光曜曜,再难有比它更亮的光芒。………“他难得心虚。
“为什么想带我看萤火虫?"她笑出声。
“………做梦。“他垂下头:“我做梦了。”“你会做梦?"她更惊讶,改造哨兵不是无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