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或愧疚,表情还有几分意想不到的无措。这比嗜血的野兽更恐怖。
野兽的行动有迹可循,比如饥饿,比如争夺领地。而一个拥有伟力的高等智慧生命的心思是难以捉摸的,你永远猜不到他会因为什么理由暴起。像是刚才,这么多船员同时靠近,他为什么只杀了姜黄胡子?是否被未知元素触发了某种应激机制?又为什么做出这种类似献礼的举动?哪怕研究了数年,人鱼的一切对她而言依旧太过神秘。简玉也害怕,更多的是激动。
她要活着,只有活下去,才能继续研究,解开这个美丽的谜团。她牢牢扣住呕吐完的闵霞,挡在身前。
这样很卑鄙,但为了理想,她不介意自己的道德接受审判。人鱼捧着"纪念品"的手在发颤。
小珍珠很难过。
她不喜欢。
他,和他送来的礼物,她都不要。
她是那么讨厌他。
以至于开始呕吐。
人鱼的瞳孔忽大忽小,伏低身躯,几乎匍匐在地,开口发出嘶哑凄切的长鸣。
他在哀求。
向不肯接受他的伴侣乞讨一个眼神,一点垂怜。得不到她的认可,他痛苦得快要死去。
长久不被伴侣爱着的人鱼全身肌肉会因过度悲伤在数日剧痛中逐渐溶解,最终变成果冻状的泥团。
这是除了同族相残与自绝外,唯一能彻底杀死他们的方法。但在他悠久的记忆里,人鱼与伴侣总是相爱。他们拥有神眷的外貌,强悍的力量,几近不灭的生命。接受一条人鱼,等于拥有了一大片资源丰沛的海域,人鱼是极受欢迎的配偶选择,很少因为吸引不到伴侣而苦恼。他遮住脸,如泣如诉的悲鸣拂动了方圆百余米的海面。船上的人们也捂住了耳朵,这鸣声里夹杂着次声波,致命的共振随时可能导致他们器官衰竭。
唯有最靠近声源的闵霞完好无损。
简玉头痛欲裂,不得不放手,她终于挣脱出来,跌坐到甲板上,茫然地环顾面色狰狞的众人。
这是怎么了?
人鱼的天赋无法攻击自己认定的伴侣,每道次声波都在触及她皮肤的瞬间弹开了。
她只听得到他的鸣泣之声,任何拥有情感的生物都能体会到其中浓浓的哀伤。
他的姿态极低,让她排除了敌意。
他似乎不是在威胁她,也不是要吃她。
现在船上只有她没受影响,要继续演戏吗?万一这声音能杀人,整船的人全死了,先不说亲身经历全过程的自己会不会产生心理阴影吓出什么毛病。就算心理素质过硬,撑住了,剩她一个人,不会开船,还要跟这条人鱼独处…
她决定试试做点什么。
“喂。”
趁众人都缩在地上打滚,她想着,至少先让这条莫名其妙的恐怖人鱼停下来。
出于谨慎,她仍然没说话,竖起手指压在唇上,发出的音节很模糊:“嘘之前能看懂摇头,现在应该也能看懂噤声的手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