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萨缪说话时切换回了本地的鸟语,她听不懂,可是总看得懂那种敬畏的神色。
池角的萨缪只在闵霞游走时抬了下眼,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实习生连喊了几次,得不到回答,对摄像头的方向摆摆手,佩戴的耳麦里随即传来简玉的声音:“试试普通话。”
他立刻用普通话重复:“请用餐吧,我们猜想您大概饿了。”谄媚!
终于能听懂的闵霞借着玩头发的动作大大翻了个白眼,也有点想看看萨缪的反应,扭过头去。
感受到她的视线,萨缪盘起的尾巴轻轻摆了下。“珍珠,要我过去吗?"他问。
他发出的声波一直是定向的,精确控制传播速度和方向,保证输送给特定的人。
比如现在,他的话唯有她听得见。通过摄像头,中控室里的简玉只能看到场默片,从而蹙眉不停调试音量。
这点食物他根本看不进眼里,既不新鲜也不肥美,况且但凡是健康的成年雄性人鱼,在不需要高频活动的环境里可以降低自身代谢,一个月不进食也没仁么大问题。不过小珍珠很关注人类,再加上她饿了,刚才看起来是想要那块鱼的他一直留意着她的身体,平坦的胃部变得更薄,该进食了。不方便出去捕猎,或许该让人类送些好的活鱼来,而不是用这些次品敷衍。问我干嘛?
闵霞不解,在点头和摇头之间,选择了挠头。她没明确表示,萨缪也不动,实习生更不敢动,两人一鱼诡异地形成了个稳定的全"等"三角。
摄像头后,简玉眉毛拧得打结。
没有声音,还有动作。她惊异地发现霞被驱离后,人鱼对于实习生的呼唤,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看向远处的霞,像是在……等待指示?这怎么可能呢?!
但简玉不得不这么想,因为人鱼此刻的状态和外面的实习生听她发号施令时的样子太像了,甚至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开角落毫厘。那种低姿态的顺从,近乎谄媚,是下位者面对上位者时特有的。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霞和人鱼似乎完成了某种权力关系的确立,且不可能是成年人鱼与幼年人鱼之间的亲缘纽带。哪怕真的是,那也弄反了。这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几天霞明明根本没离开过她的视线。太少了,对人鱼的记载实在太少了。
开拓全新的领域固然令人豪情万丈,坏处就是遇到阻碍全无仰仗可言,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简玉心念电转,对着话筒说:“先喂霞。”实习生连忙改口:“霞,开饭了。”
开你大爷的头!
闵霞那点儿因为见到牛马生出的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心情烟消云散,看小帅哥也不觉得帅了,干脆充分发挥起了自己的人设。像是没听清,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呆滞地沉在水里不动。实习生提高音量:“霞!这边,这里!”
她这才转身,乐颠颠地冲过来,速度太快,游过了头,又急刹住掉头,慢吞吞回到正确的位置,一副“原来你在这啊"的表情。要不是身体听力正常,再多装会耳背也是可以的。实习生的表情果然很精彩,悄悄活动起肩膀。一尺长的金属镊子再夹着块半斤多的鱼肉当然不重,可架不住要保持抬手的姿势举着,拖延的时间已经让他胳膊酸得开始发抖。
做了简玉的下属算你倒霉。
遛了他一回,闵霞并没感到轻松,反而有些丧气。折腾实习生不能为她的逃跑计划提供任何帮助,纯属泄愤,还没针对到最正确的对象。牛马相报何时了。
她顿觉无趣,浮出水面贴近玻离。
实习生突然啊了声,“嗖"地又收回镊子,对着耳麦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忘了!”
在她绷不住表情前,手忙脚乱地换了双木质的长筷子,夹了另一种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片得半透明的薄鱼片,送进喂食孔:“啊,张嘴。”她眼皮直跳一一做傻子的坏处这就来了。
合着分开喂食是因为她真要人一口口喂啊?努力做好心理建设,她探头到喂食孔边上,张开了嘴。好在生鱼片闻起来没什么怪味,捏着鼻子赶紧吃完,痛快点少受罪,当做上辈子海鲜过敏的补偿好了。
鱼片颤悠悠送到嘴边,身后骤然水流滚滚,掀起的浪花拍掉了松松搭在筷头上的鱼片,灯光下白到刺眼的手臂径直穿过孔洞,摄住握筷的手。萨缪发出一声厉啸,激荡的声波瞬间震碎场馆的窗户,强化的加厚玻璃池壁沿着喂食孔扩散开蛛网状的裂纹,在水压下岌岌可危。仅剩的摄像头也没能幸免,“啪"地爆开,使用寿命走到了尽头,留下满屏黑影。
他的耳鳍红得发紫,因为大量充血厚度增加了近一倍,抖动起来沙沙作响。实习生、简玉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后者还在往监控室外狂奔:“发生什么了?不是提醒过你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刺激他!”“我没有啊,真的没有,都是按照步骤来的!"实习生肩膀连带着半颗头被卡在喂食孔里,惊恐地大叫。
在场的人里,只有闵霞听得一清二楚,那声厉啸里夹杂着熊熊怒意:“谁、允、许、你、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