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愿者上钩（十二）

萨缪绕着身前的闵霞不疾不徐地徘徊，一圈圈逐渐缩小巡游的半径，利用距离感不动声色地将神情懵懂的伴侣驱引到附近面积宽敞、坡度平坦的礁石上。这是他刚到这里时就划定的地点，虽然不够完美，但现在不能带小珍珠到更开阔的海域去，这个位置勉强能用。

以后，以后要给小珍珠补上更好的,补很多很多次。都怪人类,麻烦，妨碍他营造最好的环境。他也在心里给科研所记了一笔。

等闵霞察觉他的行为，身体早已脱离海水，微风抚过皮肤，挂着的水珠滴滴嗒嗒淌落，带走不少温度。

有点冷。

而且碚得慌。

手撑在坚硬且凹凸不平的礁石表面，很快压出不规则的印痕。紧随而上的萨缪行动比长了双腿的她还敏捷，粗粝的石面刮蹭着鱼尾，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砂砾被挤压碾碎的轻响。他身体盘踞，握住她胳膊，另一只手从腿弯处穿过，捞了一下，把人托到放平的尾鳍上坐着。

怎么这么轻。

真的和珍珠一样，小小的一颗，可以捧在手里。他在海里捡到的，他的宝贝。

按了按她的掌根，兴奋得差点忍不住甩尾巴。想再摸摸,或者被她摸，一定很舒服。

还不到时候。

他耳鳍向后压,极力抑制正在苏醒的本能。一气呵成的动作根本没给闵霞反应的时间，她体会着身下平展坚实的触感，又想想坑坑洼洼的石头，为了屁股着想，还是前者容易接受。人鱼尾鳍看起来是狭长的弯镰形，但这是在有等比例的身体衬托的前提下。如果以她为基准，简直像艘扁扁的皮划艇，盛放一个人刚好。小弟，够意思。

对这种讲义气的奉献行为，她投以赞许的目光。至于好端端的为什么一定要到礁石上来……不重要的问题想那么多干什么。好不容易到室外，吹吹风也挺好的嘛。萨缪接收到她的眼神，大受鼓舞，又调整了下角度，确保身体能完全挡住侵袭的海风。

其实更想直接把她抱在怀里，这样最暖和，再湿冷的空气也不能夺走热量，靠过来时，他会提前用血液把皮肤加热到最适宜的温度。可惜小珍珠醒着时不接受这样亲密接触，他的愿望暂时无法实现。没关系，只要他足够努力，总能打动她。

有了他挡风，周围显著回暖，闵霞双腿交叠，单手支头，大大咧咧惬意地半卧着。

形象？礼仪？和人鱼讲究这种人类的规矩那是脑子进水了。和科研所那帮从来不懂隐私权是什么的王八蛋更不用顾忌了，她是傻子嘛，要是正常怎么能叫傻子。

都沦落到这份上了，就让让她吧。

萨缪拉过装鱼的托盘，上面码放的鱼种类更丰富了，而且每种都有不同的切法，从薄片、方丁、大段到完整的一条，应有尽有。看来人类学聪明了。

他鼻尖动了动，拣出条完整的钩吻鲑。这条没有冷冻过，没有人类药剂的臭味，可惜小了点。

听到耳后窕窣的动静，她侧头瞄了眼，见他提着条近半米的鱼，搁在面前。隐藏的指甲弹出，轻巧地划过，和人类的手法截然不同，不需碰到内脏，便将鱼腹部位的肉成段割下，剥去鳞和皮，整齐地切开。他缩回指甲，才用瓣膜合拢的指尖拈起一片，弯腰送到她嘴边。对上他期待的眼神，闵霞也不清楚哪根筋没搭对，脑子一热，咬住吃下去了。

想起来这是生鱼的时候，已经咽了三四片。她的意识在说“快吐出来"，身体却反馈出饥饿和垂涎。唇齿间绵密的口感在咀嚼中即刻化开，浓郁的脂肪有种坚果般的特殊香气。定睛细看，连续送到嘴边的鱼肉橙白相间，纹路规律，难得是认识的品种一一这不是三文鱼吗。

但它有这么好吃吗？

在查出海鲜过敏之前，她跟着富二代同学蹭过一顿，挺高档的餐厅，食材品质应该不差，怎么回想起来压根不是一个味道？那时吃到嘴里第一口还有点新鲜，往后越尝越觉得腻，喝了整杯茶才压住反胃的趋势，还要硬着头皮捧场夸赞，至今记忆犹新。是因为现在的身体基因不同，所以口味也变了吗？像是香菜，对有的人来说是美味，有的人光是闻到就觉得臭。

又或者……像是人与野兽，同样是生肉，人吃了会拉肚子恶心，野兽却习以为常，能大快朵颐。

一闪即逝的想法，被她立刻按回脑海深处，并很快找到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爱吃三文鱼的人多了，上辈子不爱吃，这辈子换了个身体，爱吃也很正常。而且肚子饿了，自然吃什么都好吃。

不要想。

她闭了闭眼，顺应身体需求，继续咀嚼。

这不是因为口腹之欲，是为了填饱肚子，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没有镜子，让她不必面对脸上越发明显的与挣扎的眼神不符的愉悦。萨缪看她吃得快，喂得也快，心跳和呼吸愈加急促，连长发风干后贴着脊背不够美观这种影响形象的事也不在乎了。小珍珠吃了他献上的鱼。

他正给伴侣喂食。

这个念头不断盘旋，鱼肉送进她的胃里，填充的却是他的心脏，在这个过程中获得莫大的满足感。

他喂饱她，她则喂饱他的灵魂。

吃下他准备的食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