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界除名，最可怕的是要面对人鱼的怒火，小命不保。有资格进入先锋实验室的人已被预先告知，作为人鱼认定的伴侣，绝不允许霞受到任何损伤。

女助手的天都要塌了。

她是个强壮的女人，但成年人即便体型再小，失去意识时也沉得要命。况且霞身材修长，比她还高些，抱住头就顾不上脚，托起身体，腿又往下掉。直到其他人来帮忙，总算把人打捞起来。

七手八脚地忙活一通，女助手摸到霞的脉搏，第一个反应不是放松，而是和众人对视后，默不作声地站成排，背对玻璃仓，挡住了池边。这份惊人的默契来自于纯粹的求生欲，没人真的在乎霞的死活，他们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

尽管这种粗劣不堪的掩饰行为在旁观者眼中完全是自欺欺人，不过生物本能总是原始的，不讲那么多道理的。

也不知道是这个方法真的奏效了，还是人鱼的感知力有限，观察仓里的萨缪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在人群刚聚集时往这边瞟了一眼，便不再理睬。从劫后余生的刺激中缓过一口气，比较机灵的人找来担架，几个体格好的被推出来，抬着霞直奔医务室。

他们想通知简玉，但先锋实验室内不允许携带手机，外围又装有屏蔽器，平时联络使用的是特制对讲机，这会儿呼叫了几遍，对面始终没有回复，也不清楚人到底在哪。

闵霞却很清楚。

静静躺在担架上，她一副虚弱昏迷的样子，眼皮悄悄掀起条缝，观察路线。厂房地形并不复杂，除了贯通到底的室内实验区，其余功能性房间看起来都在旁边一栋独立的六层小楼里，废弃改造前大概是员工宿舍或食堂之类的地方，两部分组成一个近似"由"字的结构。她确定简玉进了厂房与小楼间的夹道，即“由"字凸出的那一竖和“田"的连接处。

害她重生到这么个鬼地方，又变成这么个鬼模样之后，老天像是突然想起来还有“运气守恒定律”这回事，难得帮了她一把一一医务室位置绝佳，就在一楼拐角，想来使用率很低，因为里面连个长期值班的医生也没有，设备说不上老旧，但很基础，全是她眼熟、叫得出名字的，空荡荡的药柜顶上几层都落灰了。

送她来的三人连按呼叫器，同样没人应答。其中一人啐了一口，吼了句鸟语，她听不懂，但肯定不是好话。这人又叽哩咕噜几句，骂骂咧咧地出去了，看样子八成是打算亲自去找人。剩下两个商量着什么，一个看了看她，点点头，另一个也冲了出去。不知道那个女助手为什么没跟来，但反正是好事。现在留在医务室里的这人身板看着硬朗，可眼底泛黄，眼下青黑，不是丧尸，胜似丧尸。丧尸哥压根不怎么关注她，背倚着门框，头一点一点，居然打起了盹。闵霞快要热泪盈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过擅离职守的人。她溜下诊疗床，摸到旁边的高脚凳，手起凳落。“咚！”

丧尸哥应声倒地，她不忘把凳子妥帖地摆回原位，从他身上跨过，拔腿就跑。

步伐不太稳当，不如常人，但也不像之前在海边那么生疏。可惜平时总泡在水里，只能光脚。要是有双鞋穿，还能跑得更快点。不过不穿鞋也有个好处，跑动时没声音。

她循着记忆找到了那条夹道，窄得过分，即便是偏瘦的人也要侧身才能进入，仿佛建造之初就没打算容人通过。

吸着气蹭到尽头，一道不知该定义为门还是缝的空隙里隐隐有灯光。这下闵霞基本确定，这里不是刻意建造的，更像是建筑之初遗漏的夹层。走进空隙，以老式的铁栏杆楼梯相连，盘旋向上。墙面挂着的应急灯光线昏黄，透过灰扑扑的灯罩后更显黯淡。

她试着踩了一脚台阶，没有响声，这才三步并做两步蹿了上去，在楼梯中层平台处停住。

面前是扇沉重、厚实，通常只出现在防空洞或者银行金库的密闭门，此刻敞开着，宽度刚好供人出入。

她特意看了下门锁的位置，正被柄消防斧卡着，看来开门的人也很担心被意外困死在里面。

简玉很可能在这里。

闵霞贴近门缝，没有直接进去，只谨慎地探了点头。她猜得没错。

视野有限，但还是能大致看清门内布局。

这里应该是厂房的阁楼，屋顶矮且倾斜，居中靠墙的位置摆着座近一人高的保险柜，跟前站着个短发女人，不是简玉还能是谁？但简玉此刻的行为极其古怪，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件什么东西，端详几秒，又放回去，锁死柜门，再过几秒，解锁柜门，再次取出端详。她才站了不到两分钟，简玉重复这个行为已经有三四遍了，不知道她来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

中邪了。

闵霞看不到保险柜里装了什么东西，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而且，房间里还有更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那是角落的一张展台，钢化玻璃罩里不是什么文物珠宝，而是台款式陌生的电脑，中文界面，屏幕最上行是首都时间，然后是当地时间，最后是数行文字终端

>>【已销毁】

>>【已销毁】

>>霞【确认）】【取消】

我去！

原来你把我的小命藏在这？！

如果不是跟过来看了一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