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必然会想方设法冒险探查科研所本部，那里监控密布，安保齐全，成功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就算成功，除了暴露，仁么都得不到。

闵霞差点当场心脏病发作，恨不能抄起门上那把斧头，立刻冲进去把这玩意和简玉一起剁得稀巴烂。

万幸她理智尚存，看到了展台附近的激光报警器和玻璃罩下方的锁孔，强行按捺，甚至不敢多吸气。

她还需要把钥匙。

但不是现在。

没有片刻犹豫，她毫不留恋，当即转身，用最轻最快的脚步离开了这里。绝对不能被发现，否则今天就跑这一趟了。她离开得足够果断，又实在迅速，因此等简玉想起来应该更警惕些时，连跑动间带起的一缕微风也早已消散。

不过，哪怕留下了蛛丝马迹，以简玉目前的状态，恐怕很难第一时间有所感应。

简玉仍深陷在庞然的冲击中。

她听完萨缪口述的"故事"时，便产生了些许动摇，只不过坚持着要证据。但真的看到证据后，她的坚持反成了第一把砸向自己的重锤。保险柜里只储藏了一样东西。

她双手捧着绒布，托起块拳头大小、净白微透，视觉观感介于玉与瓷之间的不规则石片。

如果闵霞刚才看到了它，又恰好了解一些医学知识的话，就能认出这是块形状非常接近人上颌骨的化石，只不过质地独特，不同寻常。简玉当然没中邪，但比起中邪，也好不到哪去。她将化石锁进保险柜，深呼吸后再拿出来，海风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想抛下一切，跳进大海。

化石捧得越近，这股冲动便越发强烈。

然而海风根本吹不进这里，这间储藏室有完全独立的换气系统，若不是现在开着门，连空气都不与各处流通。

她没有且不可能闻到海风的气味，只是以为自己闻到了。化石锁回去，这种感觉随之退却。

反反复复，屡试不爽。

简玉不自觉咽了几次唾液，在除了她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踌躇张望，最终裹紧绒布，把包好的化石揣进怀里，倒退出门。她同样害怕被人发现。

因为这块化石并不是她的资产，而属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市长夫人，对方半是炫耀，半是好意地把收藏中的一部分出借给她辅助研究，并勒令不可示人。

为此，她签下了一份天价违约金的保密协议，能教她替科研所卖命上百年。但她决定违反合同里的核心条款，且一意孤行。简玉退出储藏室，经过夹道，甫一回到宽阔地带，便有人见了救星般，气喘吁吁地冲过来：

“老天，简！不好了，霞出事了！”

她捂着胸口的手一抖，险些把怀里的绒布包掉出来。“怎么回事，人呢？！"她几乎是在掐报信人的胳膊。“突然吐血昏迷了，在医、医务室！“来人扶着膝盖，显然是跑了太久，体力不支。

简玉也有点上不来气，吓的。

奔往医务室的途中，她止不住地想，如果没了霞这枚砝码，她十几年的心血即将付之一炬。萨缪，那条人鱼，会作何反应？她可以死，但不能死于功亏一篑，不能死得籍籍无名。纷杂的思绪充斥脑海，简玉已经把人生走马灯般回顾过一遍。她的脚步在即将踏进医务室时猛地顿住。

她的下属，一个总是负责细胞培养的新人横倒在门前，意识全无，要不是胸膛仍在起伏，看那脸色和死了也没两样。“托蒙德！醒醒！"简玉扇他的脸。

〃…嗯？”

丧尸哥托蒙德朦胧地睁眼，看清来人后，意识逐渐回笼，“噌"地跳起来，捂着后脑勺嘶嘶叫唤：“简、简主管一一”“闭嘴。”

简玉从他让开的位置进去，诊疗床上，霞直挺挺躺着，气息微弱而平缓，嘴边一圈黑色液体基本已经干涸，表情安宁。拧眉走近，手指在唇角湿润处抹了下，捻了捻，触感油润，没有明显异味。不是血。

简玉立刻拍闵霞肩膀：“霞？小霞？”

“呼～~~"回应的她是一阵细细的小呼噜声。“霞！！！"简玉提高音量。

“唔一一"闵霞“悠悠转醒"，茫然地眨眼。“…你手里拿着什么？"简玉刚刚注意到她一只手攥着拳。闵霞摇摇头，把手往后藏。

“听话，让我看看，没关系的。"简玉尽可能用上最温和的声线。扭泥了会儿，闵霞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把手摆回身前摊开，是一支面目全非的圆珠笔。透明外壳被啃得稀碎，笔芯也是，还空了。简玉认得这支笔，科研所后勤部成批配发的，随便哪个实习生都能领一打。但实验室里保留了传统书写习惯的人不多，她是其中一个。而且，她不久前才弄丢了一支。

她大脑空白地看闵霞，闵霞一脸空白……满嘴黑地看她，无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