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愿者上钩（二十）

尽管事情始末已经跃然眼前，简玉还是僵硬地转向托蒙德：“你为什么倒在这？″

”见……”托蒙德捂着后脑勺：“我”

他有些疑惑，更多的是心虚。

他记得自己和同事商量好留下来看守，之后就开始犯困，想着趁机打个盹也没关系，再之后…就睡着了。

脑袋还疼着,应该是睡着了失去意识在门框上磕的。他可不敢现在对上次抱怨脑袋疼，也不敢坦白主动留在医务室就是为了方便偷懒,便说：“低、低血糖了，没撑住。”简玉都懒得揭穿，看他快变异了似的脸色，深吸口气：“回去把年假休了。另外，这个月工资没了。”

托蒙德瞬间还阳，脸上有了几分血色：“谢谢主管！谢谢主管！”他原以为自己会被直接开除的。

简玉默了默，又问：“……你现在有什么感觉？”托蒙德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我感觉好多了！”问错人了。

她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手：“出去吧，后续交给别人。”再看闵霞，后者正在抠握柄处那块橡胶垫，因为采购的质量过硬，口口地没破，被扯得变形，一松开"啪"地弹回去，医务室里顿时全是"啪啪啪"的弹响。“为什么要吃墨水？"简玉问完就后悔了。她也是急昏了头，怎么连续问出这种蠢问题。果然，闵霞不知道理解到了什么，又拿起满是牙印的笔壳要往嘴里搁。下令炸船时简玉的理智没崩溃，与萨缪对峙时简玉的理智没崩溃，科研所损毁接受高层带着歧视意味的质询时简玉的理智没崩溃，然而，此时闵霞那口沾着墨水的牙齿像是咬在了那根绷紧的弦上，简玉的理智终于崩断了。她劈手夺过破烂的圆珠笔，一股脑丢进垃圾桶，也不管看不看医生了，扯起闵霞扭着胳膊往回走。

过去的几年里，她从没有这么直接粗暴地对待过霞，可眼下简玉几乎忍不住地去想，要是项目启动时选了别的胚胎，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闵霞被按进员工浴室里洗脸。

她还是有那么点羞耻心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想顶着这副尊容回去供人打量，因此配合了些，没在清洗过程中继续折磨简玉的精神意志。不过这具身体的皮肤和普通人有很大不同，像光滑得像镀了层油膜。按照上辈子的童年经验，圆珠笔水怎么也要把嘴巴染黑个三五天，现在却一冲就掉了她低头漱口，总觉得自来水有股咸味。

不应该吧，但凡有点常识，也不能把水管直通大海啊。她又尝了一口，不咸了，好像刚刚的味道是个错觉。没准是墨水在嘴里含得太久，腌入味儿了。“自来水不能喝！“简玉趁她老实下来，在旁边洗了把脸清醒清醒，结果一抬头就见她用手指蘸了自来水往嘴里送，直接上手照着后背拍。闵霞猝不及防，咳嗽了几下，又不能解释自己不是真的想喝，只好哀怨地看过去。

简玉现在最烦看到她这种表情，明明把场面搅得一团糟，还觉得委屈，有什么可委屈的，如果换成任何一个普通员工，早就被炒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得尽快找个保姆或者家教之类的专业人士，至少要把霞教育到能进行日常交流的程度。

闵霞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被矮了半头的简玉一路揪回实验室。水池旁，女助手战战兢兢，头低也不是，抬也不是，窘迫地呆站着。然而简玉什么也没说。

生气吗？当然。

但此刻，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鸡毛蒜皮的日常问题上。“今天的工作结束了。“简玉突然道：“都出去。”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在宽敞的实验室内飘出去很远。二十几个人从四面八方抬起头，停下手中工作，马不停蹄地离开。女助手搓搓鼻子，悄悄打量她的神色，混进人堆里很快不见了。而从始至终，在仓体中注视着这一切的萨缪出奇淡然，只在闵霞进来时细看了几眼，便悬在水中不动。

闵霞身上发干，径自回了池中泡水，看着简玉一步步走近观察仓，踢开椅子，与萨缪对视。

“有什么想问的吗？“萨缪意外得友善，嘴角甚至噙着不明显的弧度。但这在简玉眼中已经足够明显，明显到像是讥讽，嘲笑。她想。

她有很多想问的事，从头开始，从千万年前开始，从人类还不是人类时开始。

可她不能问。

这不会被视为她的成就，而是催命的诅咒。简玉从怀里取出那个小包裹，解开绒布，露出那块骨骼化石。只能看到个背影的闵霞感到寂静的室内拂过阵轻柔的海风，揉了揉眼，突然有点想家。

其实一直都在想家。

可她的家在内陆，在田垄如浪的平原上，距离最近的海有大半天的车程，高中毕业旅游时才第一次见到大海，怎么会觉得海风亲切呢?她出神了很久，萨缪也看了很久。

简玉捧着那块化石站在他们之间，不自觉退了半步。萨缪收回视线：“我的珍珠玩累了，她需要休息。”对于人鱼来说，这样的逐客令已经很委婉。简玉有些恍神，忍不住问：“你不想要……这个？”“呵一一”萨缪嗤笑：“只有人类喜欢收集尸体。”“这不是你的……

“是，所以呢，想用它加码？"他不屑道：“放弃吧，这对我毫无意义。它在海底，在人类手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