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愿者上钩（还童篇）

她快死了。

闵霞是在一天早晨时感觉到的。

没什么征兆，就是醒来后心底突然多了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一一她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她没有立刻告诉萨缪。

不是想欺骗他，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吓到他可麻烦了。况且也许这是个错觉呢,就跟她总以为自己老了一样。实则不然。

二十年过去了，她的面貌没有任何改变，好像定格在重生来的那一刻，很不正常。

不过也挺好嘛，毕竞有位长生的伴侣，如果对方俊美依旧，她年老体衰，不用说萨缪介不介意，她自己就先不平衡了。杂七杂八地思索了会儿，她想,活一天算一天吧。就是好饿啊。

她踢了身旁的萨缪一脚，后者的鱼尾跟着缠上来，扣在腰间的手也紧了紧，却没张开眼睑，仅仅从鳃裂里冒出小串气泡，算是回应。这么多年过去，萨缪还是变了的。

变懒了！

又踢了下，这次他缓缓睁眼：“怎么了，珍珠？”她指指自己的肚子，表示饿了。

萨缪精神起来，碰碰她的唇，当即游出沉船。闵霞照例到附近的礁石上等，破出海面时，看了看天色，远方刚能窥见一抹淡青。

冤枉萨缪了，不是他犯懒，是她醒得太早，饿得太早。萨缪带回一串海水困着的黑鲷，这种鱼肉质滑嫩还有点弹牙，她很喜欢，片出的肉吃得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地指使他抓螃蟹。“珍珠，日落再吃，你需要休息。“他手覆住她的胃部，那里摸起来相当紧实，明显撑满了。

她嗦完最后一口蟹黄：“可我还饿。”

多么令他心碎的话，简直是对雄性人鱼的控诉。但小珍珠是人类，人类的胃容量和弹性极其有限，过度进食会不舒服甚至破裂。萨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住了继续投喂的冲动：“日落时，我会抓更大的回来。”

他以为小珍珠要不高兴了，正在思考是老实挨打，还是用她感兴趣的东西安抚，不料都没有。

“…行吧。“她打了个哈欠：“我再睡会。”“好。"他略感诧异，揽着她回了船里，低头想讨一个吻，却见她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珍珠，欠我一个吻。”他喃喃，退而求其次，亲了下她的额头，跟着闭眼。萨缪是被怀里的动静惊醒的。

这么快又饿了吗？日出前吃的肉已经消化完了吗？他必须检查一下，如果小珍珠实在生气，那…只吃一口？

他想了很多，低头时，刹那间忘得一干二净。小珍珠呢？

他用超声波搜寻着方圆海域，双眼则紧盯着刚从怀里挣扎出来的，还没手臂长的……雌性人类幼崽。

乌黑的眼睛圆圆的、亮闪闪的，让他生不出敌意。幼崽虽然没呛水，但也不会游泳，手脚乱挥，在他面前东倒西歪，浮浮沉几。

他从幼崽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难以置信：珍珠？”萨缪觉得这不可能，但气味做不了假，也没有生物能在他面前完成这项找死的举动。

幼崽对他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一心四处扑腾。他条件反射地捂住床头柜的边角，将她拦了回来。“珍珠……是你吗？"即便在他接近两千八百年的生命中，眼前的事也是也闻所未闻。

作为海洋中的领主，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茫然无助过。人类绝没有如此能力，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深海下的灯塔水母会因重大压力从成熟形态转分化为幼年的水螈体。

但小珍珠也不是普通人类。

所以…这是，小时候的小珍珠？

小小珍珠？

小珍珠看了看他，倒不见害怕，只是使劲蹬腿，很不愿意被挡住。她的眼神陌生而新奇，似乎不认识他了。

记忆也回到幼年了吗。

萨缪不敢用任何力气碰她，尝试着呼唤：…闵霞？”这个不认识的好看哥哥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小闵霞抓抓后脑勺，幼儿园里为什么都是水？见她停住动作看过来，他终于确信，这就是小珍珠。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接触过人鱼幼崽，更别说是人类幼崽。小闵霞困惑地张嘴："你咕噜咕噜噜咕噜咕噜一一”萨缪立刻伸手捂住，同时托着她冲出海面。“咳咳咳，啰，呸呸呸！"小闵霞喝了几口海水，皱着脸吐掉：“咸！苦！”萨缪还是不太敢碰她：“还难受吗？在水里不能张嘴说话。”“为什么你能？"她扒拉自己的舌头，总觉得那味道还在。“我说话不用张嘴。"他低下头，展示喉部的震动。“好厉害！"小闵霞拍手：“我学！”

“……你学不了。”他声音不自觉放得很轻。“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是人鱼，你不是。“他说得犹豫，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反应。小闵霞重复：“人鱼？”

他“嗯"了一声，缓慢地扬起鱼尾。

“你有鱼尾巴！"她嘴张得更大，看了看自己的两条腿：“人鱼，我是人人！萨缪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人鱼哥哥，这是哪？"小闵霞想起了最初的疑问。“……你叫我什么？"他一顿。

“哥哥！"她稚嫩的嗓音清脆响亮：“漂亮的人鱼哥哥！”“萨缪，"他纠正，“我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