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衣裳,想着这春日里该添些亮色,便让人挑了这几匹,姐姐不嫌弃就好。”
“嫌弃什么?妹妹送的,便是块粗布我也当宝贝收着。”秦王妃拉着徐妙云的手往府里走,声音里添了几分感慨,“说起来,母后也真是为我们这些晚辈操心,上回还特意让人送来些安神的香丸,说我夜里睡得浅。”
徐妙云跟着她的脚步,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两旁的景致。
府里的回廊爬满了新发芽的紫藤,有些花开了,满院春色。
“姐姐这院子倒真是清幽。”徐妙云的美目流转。
“我性子素来喜静。”秦王妃笑道。
徐妙云的目光停在了院子中那顶突兀的帐篷上。
那帐篷是用厚实的羊毛毡制成的,底色是深灰,顶上还竖着一根雕成狼头形状的木杆。
“这是你们草原的毡房?”徐妙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帐篷走去。
秦王妃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笑意取代:“是啊,入春后总梦见漠北的草原,夜里常常睡不着,便让人在院子里支了一顶,偶尔进去坐坐,倒像是能闻见草原的风似的。”
“我还是头一回见呢。”徐妙云绕着帐篷走了半圈,“看着倒比我们的屋子暖和。”
秦王妃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妹妹好奇,不如进去坐坐?里面还放着些草原带来的奶酒,尝尝?”
徐妙云点头应下,跟着她掀开厚重的毡帘。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帐篷内的陈设,视线在每个物件上都停留了片刻,像是在仔细辨认着什么。秦王妃坐在矮桌旁的软垫上,微微含笑:“妹妹若是喜欢,回头让人去你燕王府也支一顶。”“那倒不用。”徐妙云一笑,在她对面坐下。
奉天殿,早朝。
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全都低着头。
谁都记得那广场上的血腥气。
吉安侯与岩安侯被铁链缚在雕龙柱上的模样,五十鞭落下时飞溅的血珠,依旧在众人眼前晃。按常理,出了这等大事,陛下定会亲临早朝,可此刻御座上空空如也。
御座左侧的监国之位上,朱标端坐着。
他指尖轻轻叩着膝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丹墀中间,既不焦躁,也不刻意显露威仪。
朝参后,殿内便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往常这个时辰,户、吏二部早已捧着文册出列,可今日连最勤勉的户部尚书都垂着眼。
淮西勋贵们,各个惴惴不安。
他们昨夜定然没睡好,费聚频频偷瞄朱标,眼里的惶恐藏不住。
文官队列里,李善长依旧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朱标终于缓缓起身。
他身高七尺有余,一站起来便自带一股挺拔的气势,目光扫过阶下群臣。
“诸位大人似有难言之隐?”他声音清越,“是觉得昨日之事,尚有不妥?”
没人应声。
朱标便自顾自地继续说:
“父皇昨夜召孤入宫,谈及陆仲亨、唐胜宗二人,良久无言。”
“父皇说,当年攻采石矶,陆仲亨背着他泅水渡江,身上中了两箭,硬是没松过手。唐胜宗守严州时,粮道被断了七日,他嚼草根坚守。”
殿内响起几声压抑的叹息。
那些开国往事,是刻在这些人骨血里的记忆。
“所以!”朱标提高了些音量,“父皇念其开国之功,特赦二人死罪。令其退还凤阳所有强占民田,抄没半数家产补偿受害百姓,罚俸三年,遣往戍边,戴罪立功。”
话音刚落,丹墀下齐刷刷跪倒一片。
“陛下圣明!”
淮西勋贵们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些。
李善长缓缓跪下时,嘴角似乎向上牵了牵。
朱标却没让他们起身,目光在跪着的人群里逡巡。
“父皇宽宥他们,是念着旧情,念着他们曾为大明流的血。”
“可诸位要明白,情分是情分,国法是国法。”
“父皇夜里批阅奏折时,常对着功臣名录叹气。他说,看着那些名字一个个划去,心里像被剜了块肉。可凤阳百姓的血状摆在案头,那些指印红得刺眼,他又睡不着。”
“你们跟着父皇打天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百姓能安稳过日子吗?”
“如今天下初定,北元未灭,正该君臣同心。父皇念着你们的功劳,你们也要为父皇分忧才是。”“强占田产,草菅人命,这些事,孤不希望再听到第二回。”
“父皇仁慈,能给你们改过的机会。可律法无情,若再犯,便是辜负陛下一片苦心,到那时,孤这个监国太子,也保不住你们。”
“君臣之间,如同舟楫与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舟,是大明的江山,这水,是天下的百姓,也是诸位的忠心。”
“孤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往后谁若再敢鱼肉百姓,以功谋私,休怪孤按律处置,绝不姑息!”这番话听得人脊背发凉。
淮西勋贵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终于明白,昨日那五十鞭不是结束,今日这番话,才是真正的敲山震虎。
“臣等谨遵殿下教诲!”
朱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