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涩又冰,差点没吐出来。
他看着猛哥帖木儿面不改色地嚼着野果,想起昨天老卒说的话。
关外的人,早就把吃苦当成了家常便饭。
两人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庆州方向走。
猛哥帖木儿显然对这片林子极熟,总能避开最深的雪窝,专挑背风的小径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指着前方一片矮树丛道:“那里有纳哈出的游哨,咱们绕着走。”
马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树丛后隐约有个穿着皮袄的身影在晃动。
他心里暗惊,这小子的眼力竞比望远镜还好用。
“你们女真人,都像你这样在林子里打转?”马天故意逗他。
猛哥帖木儿的脚步顿了顿,黝黑的脸上掠过一丝黯然:
“斡朵里部原本在松花江畔放牧,去年纳哈出的人杀过来,烧了我们的帐篷,抢走了所有牛羊。我爹带着我们往南逃,饿死了好多人,如今只能在这林子里躲躲藏藏,靠打猎挖野菜过活。”
“不止我们,另外两部,谁没被纳哈出欺负过?他的人比狼还狠。”
马天沉默了。他知道纳哈出是北元的太尉,盘踞辽东多年,却没想到竟对女真各部如此残暴。“你们就没想过反抗?”
“怎么没试过?”猛哥帖木儿苦笑,“我们的刀不如他们利,箭不如他们远,上次部落联盟凑了三千人去偷袭,结果被纳哈出的骑兵追着杀了三天三夜,最后只剩下几百人逃回来。”
“你说大明军真的要打纳哈出?”
马天点头:“二十万大军已经驻扎通州,用不了多久就会兵临庆州。”
“好!好!”少年猛地跳起来,“早就该收拾这伙杂碎了!我听说中原的军队有会喷火的炮,是不是真的?”
见马天点头,猛哥帖木儿更兴奋了,手舞足蹈道:“要是能亲眼看看那炮怎么把纳哈出的帐篷炸飞,我死也甘心!”
“庆州我熟,去年秋天我跟着族里的老猎人去那边换过盐。城里有多少守军,粮仓在哪,城门什么时候换岗,我都知道。”
马天挑眉:“那太好了。”
“我带你进去!”猛哥帖木儿拍着胸脯,“纳哈出的人认不出我,我可以扮成卖柴的混进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给你摸清楚。”
“好。”马天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天后,庆州城。
马天缩在街角的幌子下,裹紧了身上那件灰扑扑的皮袍。
这是猛哥找给他的,领口还沾着点淡淡的腥气。
现在看他,那就是个草原糙汉。
他对着对面那座青砖大院瞅了半天,那是元平章果来的府邸。
“走了。”
一声低呼自身后传来,马天回头,见猛哥正揣着手从对面的杂货铺里钻出来,头上还扣着顶破毡帽。他朝马天挤了挤眼,快步穿过结了薄冰的街道,往巷子深处拐去。
马天赶紧跟上,刚进巷子,猛哥就扯掉了毡帽:“看清了?那就是果来的宅子。”
“守卫够严的。”马天搓了搓冻僵的耳朵,“里面有动静吗?”
“没见什么大人物出来,倒是从后门运出去两车空酒坛。”猛哥往手心呵着气,“我跟杂货铺的掌柜搭了几句话,那老头是个话痨,说果来这两天没少请客,城里的几个百户都去他府上喝了酒。”“我按你说的,去西城门那边转了转。果来带的三万人马,大半扎在城外的营寨里,城里也就留了五千来人。说是守军,其实跟享福差不多。大雪封了山路,他们连岗哨都懒得放,营里天天赌钱喝酒。”马天挑眉:“他儿子不兰奚呢?听说这小子有些能耐。”
“别提了。”猛哥嗤笑一声,“那家伙天天泡在城里的勾栏院里,听说昨天还因为抢一个唱曲儿的,跟自己的亲卫打起来了。这种货色,也就敢欺负欺负老百姓。”
两人并肩往巷子外走。
马天暗自庆幸。
纳哈出派这么两个草包守庆州,简直是天助大明。
他拍了拍猛哥的肩膀,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兴奋:“多亏了你这两天跑前跑后,这些消息太关键了。等我把情况报给冯大将军,咱们立刻就动手。这伙人窝在城里养膘,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猛哥眼睛闪亮,攥着拳头在雪地上蹦了两下:“太好了!我早就想看看明军的火炮怎么轰开庆州的城门了!”
“庆州一破,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打金山了?纳哈出那老东西的老巢就在那儿。我跟你说,从庆州往金山去的那条栈道,冬天根本没法走,只有我们女真人才知道一条近路,能省三天路程!到时候我给你们带路,保管让那老东西跑都跑不及!”
看着少年一脸急切的模样,马天心念一动,干脆道:“既然你对那边这么熟,不如跟我回通州?大军很快就要开拔,你跟着队伍走,也好亲眼看看明军是怎么收拾纳哈出的。”
“真的?”猛哥眼睛瞪得溜圆。
马天笑着点头:“当然,咱们现在就出城,晚了城门该关了。”
两人不敢耽搁,七拐八绕来到南城门口。
猛哥不知从哪儿摸出张狐狸皮裹在身上,又扛了根磨得发亮的猎叉。
马天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