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刻尔柏格斯恶犬
纽约时间比国内慢十二个小时,邢嘉禾抵达时是9月10日,她和江璟深结婚的时间。
曼哈顿东城处于早高峰,时间像停滞了。
法医办公室是栋旧的砖楼,门口围了很多车和穿西装的男人。国内高层留下和他们交涉,邢嘉禾和亲属一起走进像封闭的房间。灯光冰冷的白让她下意识闭眼,空气混合消毒水和血腥味。博尔特神色疲惫地站在那,眼睛布满血丝,双手缠绷带。他旁边站着法医和警探。
邢嘉禾眼睛一亮,问博尔特,“是不是嘉树叫你来骗我的?”博尔特掩面流泪,“嘉禾小姐,节哀。”
警探掏出证件,说初步调查,不排除他杀可能性,初步判定是自杀。达奇斯湖旁的森林木屋,他用床单拧成的布条栓在窗外的护栏绞死了自己。九月份天干物燥,没熄灭的烟头点燃了木屋,人烧到碳化了。“还在等完整的尸检和毒理报告,我们需要了解她最近的精神状态,有没有……
后面的话邢嘉禾听不清了,脑子里只有绞死,烧到碳化。叔公和博尔特加入警探的对话,她看着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一个黑皮肤的女性走近,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她“您是Lalo·V·Lombardo的亲属。”邢嘉禾脑袋空白,迟缓点头。她的身体好像出走了,关节仿佛提着木偶线。她被带到一个房间,工作人员采集了她的血液和头发,将她送出去。“请跟我来。”
黑皮肤女人带他们走进一条浅绿色走廊,打开厚重的金属门,里面冷气很足。她打了个哆嗦。邢淼握住她的手,可她也在颤抖。房间里有不锈钢的台子,女人走到其中一个上面放置黑色袋子的台前。“我们做了初步辨认。但需直系亲属或亲密关系人确认。“女人语调没有起伏,由于他们家族的关系,语气客气恭敬,“我很抱歉这么说,你们要有心心理准备。”
她拉开了袋子的拉链。
不是脸,甚至不是任何能认出的东西,是段焦黑的躯壳,像碳一样。她胃里发紧,一阵呕吐的浪潮在里面泛滥。她和邢淼的指甲互相陷进彼此的手背。
邢淼鸣咽一声哭了,邢嘉禾却笑出声,她终于为自己找到嘉树没死的借口。“我弟弟可好看了,他才不会让自己这样死,你们搞错了。”女人看了眼她,戴上手套,指向遗体右手手背,那的皮肤毁坏得没那么彻底,有一小片瘢痕组织。
“报告提到这里有个刀刻的汉字。”
“He。"她说的拼音,发音平仄不标准。邢嘉禾表情怪异,五官皱成一团,眼泪什么时候流下来她不知道,艰难呼吸的嘴里尝到苦涩咸味。
她走过去,像高度近视的人俯身查看。
这黑黟黔的遗体是嘉树?嘉树那么白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些性感结实的肌肉跑哪去了?白丝绸一样的头发呢?两颗像鸽血宝石的眼睛呢?从小到大没人质疑他们的样貌。他们一样漂亮,哪怕他经常受伤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祛疤,因为她毫无瑕疵,所以他也要完美。除了手背他固执留下的汉字。
此刻歪歪扭扭的汉字,有些变形,但她写了无数遍,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名字。
女人在板子上唰唰写着,告诉他们在外面签字。邢嘉禾沉默地注视碳黑的遗体,想碰一碰,她不敢,近乡情怯。“嘉树,嘉树…”
她一遍一遍地叫他,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找到证据,自信地说:“嘉树不会不理我,这不是他。”叔公哀戚地叫她的名字,“嘉禾……
嘉禾,嘉树。这名字那么像,一字之差,阴阳两隔。邢嘉禾再次沉默,不再哭了,瞪着红肿的眼,颧骨两颊因为反复流经眼泪发红发皴。
少顷,她轻声说:“别想拿一个黑乎乎的丑东西骗我。”邢嘉禾掉头要走,邢淼抓住她的腕,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嘉禾……再看看嘉树吧……”
她用力扒开她的手走出停尸间,走过柜台,坐在椅子上等待。博尔特坐她旁边,递给她一个纸袋和一把伞。纸袋里面装着眼镜盒,十字架项链,红碧玺戒指,以及一封信
邢嘉禾摩挲伞柄的鸽血宝石,看着信封上熟悉的三个字【致嘉禾】。“这是他把自己关起来前写的,不看看吗?”谁要看这种遗书一样的信。
她丢回纸袋,继续等待。
可57封信都错过了,万一嘉树没死给她提示又错过了怎么办?邢嘉禾把信拿出来,一想到要看到嘉树写的遗书,她就痛苦万分,以至差点想把信撕碎。
比痛苦更强烈的情绪催促她拆开了没压泥的信封,展开万宝龙信纸。【致嘉禾:
你拆开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死了12小时。请勿深究我的死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任何人逼迫我。此刻,我既希望此刻你的身边没人,又希望有人能陪在你身边。自打孩提时代,我就是如此矛盾地希望着。这种念头发生在我的人格深处。我骨子里粗俗、野蛮,物质主义,藐视一切超然物外、正常的东西,比起神像我更喜欢西班牙教堂那种双眼和双手流淌鲜血的雕像。我在修道院度过的六年,每天都在想如何把虐待我的人做成那种雕像。他们评价很精准,我内心是个满腔怒火的恶魔。我照镜子,看着自己的伪装,时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