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太太,就说是我的话,江南来的新鲜好货,我已挑好了,不必管我,叫她们看着给自己选几样。”
又对明月说:“回头一并到这里结账,明日差不多这个时候我还来。”能上门了!明月强压住内心喜意,“多谢。”明月和七娘到王家时,王大官人的妻子林氏正陪老太太说话,听了这个还疑惑,“不年不节的,又送什么料子进来?”“一准儿是我儿又看着好的了,特特买来孝敬我!"老太太觉得这个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吃穿上太不讲究了些。若不说是给自己的,只怕儿媳妇立刻就要把人打发了。
“真是瞒不过老太太,"传话的丫头笑着奉承,“来的人说是老爷特意给您老人家挑的,正好礼佛穿的,也让太太和少爷、小姐、少奶奶选几样。”听了这话,林太太才道:“那就把人带进来吧。”稍后明月带着七娘进来,抬头眼前一黑又一黑。王大官人的无奈确有出处:就见上座两人皆穿着一样的秋香色大褂,内套酱色短衫,盘着一样的老式发髻,真跟一对老姊妹花似的。不对,老太太还多几样明亮首饰呢。
明月的嘴角抽了抽,绞尽脑汁奉承道:“…瞧着跟亲母女似的。”林太太听了十分受用,倒是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没作声。这么大年纪了,亲娘儿俩也不好穿的一样啊!明月先将王大官人选好的料子给老太太过目,老太太果然欢喜,“这个极好,嗯,这个也不错…
儿子给买的,哪怕不好也说好,更别提本就好。明月一边陪笑说话,一边分神观察林太太的反应,发现她不管看什么料子都是一般无二,婆婆说什么,她就跟什么。次数多了,老太太先开口,“别光陪我,他特意打发人送了家里来,你也挑两块。”
又对丫头说:“少爷不在,叫小姐和少奶奶来,也挑一挑。”林太太干巴巴道:“我那里还有那么些衣裳呢,况且我也这个年纪了,再过两年都该当祖母了。”
老太太白她一眼,后悔多问这一句,“你不中用,快别说了。”你当祖母也不能曾祖母穿的一样啊。
我年纪大归大,也想穿的独一份儿呀!省得外人见了,还以为我苛待,只叫你捡我做剩下的料子穿呢!
明月看出林太太的尴尬,知道她是真的不长于此道,着实为难,因而笑道:“老太太,太太,若不嫌弃,不如让我来配,如何?”林太太还没说话,老太太已连连摆手,“配,你尽管配。”还能差到哪儿去?
明月称是,侧身对林太太福了一福,“太太,容我细看尊面。”赵太太和林太太的实际年龄差不多,可后者硬生生靠独特的穿戴打扮把自己拔高一辈,不得不叫人惊叹。
且赵太太身量高挑,人也精明,气势极盛,大多数花色都压得住,但林太太就不同了,不算高,脸儿也黄黄的,有点肉,还不爱搽粉,再配着灰突突的衣裳,活脱脱老了二十岁。
明月将她的五官套在这许多年来见过的人身上细细比对,再结合这一年来的见闻,心里就有数了。
“不知太太日常如何梳妆?还是哪位姐姐代劳?”就听一个丫头说:“太太亲自来的。”
其实太太几乎不打扮,偶尔要赴宴时才略略扑粉描眉,用的也是烧过的炭条,而非脂粉铺子里调配的黛笔。
明月点点头,讨了一截炭条来,说一句冒犯了,抬手往林太太的眉毛上略扫了扫。
老太太终日无事,正有些无聊,也凑过来瞧,“呦!”眉毛仍是淡淡的,可分明哪里不一样了。
几个丫头也啧啧称奇,忙捧了铜镜来。
林太太方才只觉眉上痒痒的,顺手接过,揽镜自照,“这是……怎么这样精神?
明月笑道:“太太眉毛生得极好,眼睛也大,实在不必狠画,反倒压了神采。我在外常见旁的官太太、富太太们都如此般轻扫,只勾勒形状、挑出眉峰也就够了。”
活了四十多年,林太太还是头一回因妆容被人围观,略有些不自在,但她也实在喜欢得紧,抿着嘴儿兜着笑,细细记在心中。她不擅描眉画眼,素日总觉得既然描眉,便要重重的,每每粗黑两道,非但不美,反而更丑,十分苦恼。
这下好了!
客人喜欢,明月自然高兴,趁林太太自赏的空儿,她又选了两匹素雅的提花缎来,先将浅藕紫色那匹披在林太太身上,做对襟样式。哪知林太太一看便避之不及,“哎呦,我这个年纪了,怎好穿这样娇嫩颜色。”
“太太,您不妨先瞧,若果然不中意再说不迟。"明月笑着说。人上了年纪就喜欢打扮人,老太太正在兴头上呢,听了这话笑呵呵道:“你快别动,我看着倒好。”
林太太就不动了,只是浑身不自在。
莫说如今,就是年轻时,她也没穿过这样鲜亮的颜色啊。“太太肌肤微微透出粉色,秋香色固然好,却容易显黄……“明月早便发现,纵然是面容泛黄也分不同种,有的是焦黄,有的黄中透黑,有的却如林太太这般黄中透粉,就很适合珊瑚红、藕粉之类相对浅淡些的红色之流,甚至鸡仔黄、月夜蓝、墨绿等沙沙的雾雾的别色亦可,太亮、太暗,以及带绿头的黄都不好,私香色更是大忌。
而且林太太个子矮,脖子也不长,穿圆领和斜襟衣裳更压个儿,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