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去……”
明月边听边点头,心道给了银子再问果然不一样,这话简直毫不客气,若给外人听见,又要起风波。
不过也从侧面显示出州城来的状师到底不凡,并不怎么将地方知县放在眼中。
两人心知肚明,照明月这个卖了就走的做派,若非姓胡的不安分,几年之内方知县都未必会注意到她。
明月所顾虑的,是如今在方知县那边挂了号,日后是否会有麻烦?要不要提前打点?
事情已然发生,暗恨也无用,总得想法子解决。“据我所知,他来本地已五年有余,且年富力强,政绩考核也在中上之流,难免心生去意。"吴状师胸有成竹道,“此番又可借机表白,彰显铁面无私,若无意外,一二年之内必去。”
说白了,当下局势比较微妙,如果不差银子,硬要送也行,但基本可以肯定会打水漂,因为对方极有可能马上调动!而方知县既有心往上走动,就不可能开罪吴状师,而吴状师又是明月请来的,值此关键之际,绝不会主动来寻明月的麻烦。明月这才放下心来,人也轻快,能笑得出了,“还是您通透。”好话听得多了,吴状师也不当回事,“还未恭喜明老板,吞并胡记指日可待………
吞并?明月摇头失笑,“铺面么?我却不想要。”认识以来,吴状师第一次愣住了。
不想要?
那可是你的战利品。
明月继续道:“您觉得,我一个外来的能在短时间内站稳脚跟,靠的是什么呢?″
吴状师若有所思,又听明月说:“是与那些所谓前辈、老资历们截然不同的卖货路子,别人要什么,我卖什么…“胡记等人呢,却是“他们进什么,就希望别人买什么”。
但希望总会落空,所以会压货,会堆积成本。若明月只图痛快,想方设法拿下胡记铺面,一直以来她引以为豪的全部优势:快速、高效、低成本、高利润,将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她会被永远捆绑在固县。
吴状师见过太多沉浸在仇恨之中,不计后果报复的例子,而有什么会比将对手引以为豪的祖业改换门庭更具羞辱意味,更有诱惑力呢?眼前这个姑娘,竞然扛住了这种吸引!
他不由得生出几分崭新的敬佩,又难免惋惜。“可惜么?"明月却笑道,“我不觉得。”能将对手拥有的抢过来,自然好,可若到手之后会变成累赘,不如令它们原地腐烂。
吞并?
收拾它留下的烂摊子?
呵,若被愤怒冲昏头脑,与注定消亡的胡记死磕,势必浪费大量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不划算。
不,若硬要说吞,也勉强算是吧。
我要整个固县的买卖,吞的,自然也是曾经胡记的顾客们,绝不仅限于小小一家铺面。
明月近来读书,读到过一句话,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用在这里或许不大恰当,但……只要拿下整块场子,小小的胡记又算得了什么?不值一提。
看着明月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于对手而言最绝望的话,吴状师隐隐有些毛骨悚然。
敢舍弃,不贪恋,坚持自己的主张,坚定而专注……类似的品质,吴状师曾在若干大人物身上见到过。
他第一次如此肯定,眼前的姑娘能干成大事。说完这些,明月忽嫣然一笑,方才的狠戾瞬间消散。她举起茶盏,“恕我孟浪,日后便将您做朋友了!来日若到杭州,还请务必使我略尽地主之谊!”吴状师回神,大笑回敬,“好,一言为定!”因往大牢走了一遭,明月一行直到三月初九才启程,必须快些方能赶上端午大卖。
明月决定再次冒险抄曾经那位老先生带路时走过的近道。南下时无货,银票都贴身藏好,再换上最破旧的衣裳,发力狂奔,大约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返程北上……问题很大。
端午乃三大节之一,马王二家买卖铺开甚广,尤其马家做药材买卖,走动之处格外多,每年三节六礼便是笔大开销。赵太太点名要两卷山水纹苏绣做插屏,一副观音像做挂画,再要六卷整料额外送人,去岁的杂宝纹就很好,只是不许重叠。端午后就该热起来了,她还要最新的绫罗绡纱若干,皆要富贵典雅的纹样和颜色。
王大官人本人偏好锦缎、提花重织,不大喜爱苏绣,嫌寡淡,但他家小姐才定了人家,明年开春出阁,如今也要置办嫁妆,自己开口要六卷苏绣压箱底。王老太太还托春枝传话,说家中只一位娇客,越发该将嫁妆备足了,也是去婆家立足的底气,便请明月帮忙留意,若还有旁的喜庆又不失雅致的好料子,也要些,或裁制四季新衣,或做日常帷帐、披帛、斗篷之流,都好。这还只是两家外送的,新一季裁制新衣所费布料另算。赵太太那没出五服的堂妹,小赵太太听说赵太太要了苏绣,亦不肯落了下风,咬牙要两匹。
明月才买房,又因牢狱之灾各项打点、支出,去了一百多,手头只六百多两现银。苏绣贵重,二丈小卷也要二十两起底,再算上其它……便都预收三成定金。
光确定要的就有十七匹苏绣,再比照去岁销量算上其它零散的,四家没有三十匹下不来。
另外,英秀那边要办“赏新宴”,少说能请来七、八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