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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哪里有好染坊,可接这等零碎活计么?”靠自己打听,什么时候是个头?可织户就不同了,织出胚布一个价,染色后再卖又是一个价,上下环节的人们常有往来,必然彼此熟识。果然,夫妻二人略想了一想,徐掌柜口中便蹦出一个人名来,“我有个同乡晚辈,也算拐弯抹角沾亲带故,打小随母亲在染坊内做工,手艺硬是要得。只因后头她娘没了,她脾气有些古怪,为人又执拗,故而雇主不喜,便撵了家去…明月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斟酌再三后谨慎开口,“徐掌柜,想你乃重情重义之辈,这实在很好,只是我小本买卖,只怕商小”上个雇主都给活活撵出去了,难道我这个雇主便会喜欢不成?我视你为异姓姐妹,你可莫要将我重做冤大头哇!徐掌柜一听便知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怨我怨我,没说明白!她的人品十二分要得,调色也极好,虽与先雇主有些磕绊,皆因她觉得雇主太过将就,未曾将那色调制好,又偷工减料。”

她说完,男人也跟上,“明老板,着实不哄你,她实在是个直肠子、憨厚人,染色也极好。不,不能算极好,我活了三十多年,几乎没见过比她染得更好的了!”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明月倒真起了几分兴致。就连七娘都没忍住问:“究竟怎么个好法?”染色罢了,左不过是对与不对、像与不像,还能好到天上去?怎么个好法,这个却不好说。

徐掌柜四下看了看,一拍巴掌,有了!

“她的眼睛与常人不同,但凡想调什么色,她瞥一眼就有了,分毫不差!咱们寻常看这天吧,不就是个蓝么?她不一样,硬生生看出好些色,回头调出来,啧,我没念过书,当真词穷,就是好,活像从天上揪下来一块的那样好。”她男人一个劲儿点头赞同,对明月斩钉截铁道:“就是这样好。”就好比绿茵草地,一般染色师傅就知道个绿,可匠人染色如何能与天生天养相比?难免/流于匠气,呆板可恶。

都知道难看,可究竞难看在哪里?该如何调整?又鲜有人讲得出。但那个叫朱杏的姑娘则不同,她经手的颜色毫无匠气,浑然天成,竟有十二分鲜活灵动!

“将天撕下来一块”!明月与七娘对视一眼,都有几分惊喜。这不正合了之前她的想头?

“若果然有此等能人,我倒要见一见。"明月拍着大腿笑道。就算不能合作,见见世面也好嘛!

徐掌柜便道:“其实您若忍得了她的古怪,当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寻常染坊调颜色,只求挣钱,既然调色费事,一次便要调一大缸,几十匹布都够染了。

但朱杏不同,她就是那样灵巧,那样古怪,可以调一缸,也可以只调一茶盅,所以可以接小活儿。

徐掌柜说完,似乎有些心虚,又小声补了句,“只是难免贵些。”调色极费工夫,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既然做了,自然要多调些,不然均下来的本钱都回不来。

做买卖嘛,都是本钱越低也好,但凡有便宜货可以替代,谁愿意花那“冤枉钱″呢?可朱杏就是个死心眼,一应染料都要最好的,该是什么就要什么,绝不将就,为此多番与前雇主争执,以至对方忍无可忍……徐掌柜实在是个痛快人,见明月有心去看,吃完饭后一抹嘴便要亲自带路。“您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当真对我脾胃!"明月失笑,“不过怎大家业怎离得了人?也是在太劳烦了。同我说说住址,或打发个可靠的小厮陪着走一趟就是了,怎好耽搁买卖。”

“现货差不多都给你买去了,如今也不忙,"徐掌柜吩咐人准备牲口,朝自家男人努努嘴儿,“留下他看家尽够了。”想必她日常也是这般雷厉风行、说一不二,黄掌柜只是嘿嘿笑,并无异议。“正好我也去乡间走走,若有好丝,也收些来。“徐掌柜简单交代几句,又同明月说,“乡间小路繁复,岂是说得清的?况且你不知道那朱杏,自没了娘,性情越发古怪,下头的人她不认识,若冒冒然去了,没准还以为你是去嘲笑她的呢。”

那倒也是,明月便不再推辞。

买的货就先放在织坊,三人轻装简行,回来的时候一并取着。此去朱杏家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午时已过,今日必不得归。唯恐有雨,黄掌柜又去里间给浑家包了一套替换衣裳、一副蓑衣,一双木屐,目送她们离去朱杏住在一个叫上竹村的地方,沿途颇多河流、林木,分外曲折,果然难走。

秋日午后日头晒,且无风,还有些闷闷的,三人很快便大汗淋漓。明月脸上热热的,也不晓得是晒得,还是席间吃的一点梅子酒上劲。期间在一处溪边歇脚,阳光倾泻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灿若金星,明月眯起双眼看得出神,又想起曾经乘船赶路时看到的江面月色,当真是无边无际的浮光跃金,动人心魄。

闭门造车果不可取,出来这短短数日,明月脑中便生出若干巧思,越发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位传说中为人古怪但技胜一筹的染匠了。又走小半个时辰,明月和七娘被绕得晕头转向、不辨方位时,终于听到徐掌柜解脱般喊:“到了,前头就是!”

两人立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竹林间茅檐草舍、破窗叮当,偶有此起彼伏的鸡鸭叫。

“杏子,杏子!“徐掌柜翻身下骡,边走边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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